前辈子就是这副又凶又媚的模样,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却也误他身败名裂。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世他再不会犯傻,还要问她连本带利悉数讨回。
沈岐山执壶倒酒,捏盏一饮而尽。
抬眉再看,她已抻直杨柳腰,不慌不急朝门外走,一种风流姿态,种种般般都是媚。
再扫过胖虔婆,却是披头散发,胀头紫脸,鼻下拖两条血河,哼哼唧唧在那叫屈不止。
另个婆娘上前搀扶她,苏葵开口道:“这事到此为止,毕竟是你逼良为倌在先,也勿要寻思报复那孀妇,免得节外生枝,反毁吾等的声誉。”
那胖虔婆颌首应承,捂脸闷闷自退下。
巧云先笑问:“啊唷,这阵仗真要吓死人,听她自称萧娘子,可是富春镇开富贵茶馆那个萧娘子?艳闻缠身的那个萧娘子?”
“就是她!”夏原吉撇嘴道:“水性杨花的小寡妇,房里从没断过男人,现柳孟梅是她新欢,镇民常见其整夜留宿她房中,清晨才出。”
苏葵瞟他眼轻笑:“瞧你酸溜溜的口气,说,你可有同她做过露水夫妻一场?”
夏原吉哑然又不愿当众失颜面,鼻孔哧哧两声,逞强好胜道:“曾去她茶馆里吃茶,表面端庄执壶给吾倒茶,却翘起足尖暗自划弄吾的小腿腹,一派的浪荡轻浮,且心机暗算兼翻脸无情,脾气又那麽躁,她豁得出去吾却不能,吾本良人,万不得因贪图美色、反被她拿捏于掌股间。”
“你可是忘了?”苏葵拿扇柄捅捅沈岐山的胳臂:“掐指一算,你的官饷倒白白养了她两年光景。”
“无亲无故岂会白养她?!不过是还报她亡夫救命之恩!”沈岐山面容依旧沉稳,嗓音却多了些萧杀,忽然站起身朝外走。
夏原吉追着他背影高声喊:“你这就要走了?不是说好晚间同巧云进喜帐麽?”
沈岐山只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苏葵低笑道:“你可真没眼力见,一早他的一个美妾就进了许家老宅,鸳鸯帐里鸳鸯被,鸳鸯枕上鸳鸯睡,美景良辰,有正配的鸳鸯在,何需在这里打野鸳鸯。”
巧云边拨弄琵琶,边竖耳倾听他们说话儿,陡生出几许惆怅来,她心高志气大,晓得清倌身总是难留,就想趁早傍个倚靠,能把她赎回做个妾也是好的。
沈歧山出身钟鸣鼎食之家,长得高大威猛面相足,虽是一员武将,言谈举止很知分寸,不显半毫粗鄙,她心底很是钦慕,又有夏原吉苏葵撺掇,虔婆也愿助力。
明明他投来的目光是有兴致的。
巧云蹙眉暗忖,似乎自萧娘子闯入大闹之际就生出了变数。
她看的分明,他望着那泼妇的眼神好不一般。
忽而指尖猛的一震,麻痛袭来,才发现留有两寸长的指甲、卡进琵琶弦里却不知,用错了劲而至齐根折断,有血丝浅浅洇了出来。
“怎这般不小心!”夏原吉连忙捧起她的手,一脸颇疼惜的模样,苏葵只是摇扇子戏谑地微笑。
巧云眼里落下泪来,也不知是因不慎断裂的指甲,还是无缘错失了情郎。
这正是:花落有意随流水,归燕无心恋堕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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