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眼泪如离弦之箭夺眶而出。他双手抓住她的手,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了一整夜,连梦里都在说。
第二天去医院。医生破口大骂,问他,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他说,民族大学。这是他第一次撒谎撒的自己面红耳赤。医生冷冷的讽刺他说民族大学离医院那么远怎么会来这儿。一般来这儿做手术的学生都是音乐学院的。后来又对她说,你既然选择了药流,吃完药在那边坐着等,肚子疼了就去上厕所,看到有异物就告诉我。那可能就是你们造的孽。
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前总会被手术台的白光闪入。以至于到后来,他觉得就连医院的日光灯也很恐怖。像是手术台那盏白光的连体婴,只要一看到日光灯就能想起躺过无数死人的手术台。
从医院出来,她坚持要走路回学校。他只有跟招来的出租车司机连连道歉。一条平时只要走一刻钟就可以回学校的路,那天走了一个多小时。沿途竟然一步也没有停过。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他每天都去食堂给她买饭端回宿舍,看着她吃完。他也不练琴了,所有的时间都在宿舍陪她。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抱怨他的话,他更加的不安。他举起她的手使劲地往自己脸上打。她哭着挣脱开他的手。她说,我们都没有错。
有一天他躺在她身边午休。有人敲门,他跳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自己的导师。
导师进来先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然后把窗户推开,说要保持空气的流通。子敬,虽然学校白天宿舍是不管的,但你时时刻刻在女生宿舍还是会给其他女同学带来不方便。他跟导师说,老师我们出去谈吧。导师说,我是来和你们两个人谈的。
他给导师找来一把椅子让导师坐下。导师问她,你也叫子敬。她告诉导师她和他名字一样,但她姓冯。导师笑了笑说这是缘分。导师语重心长的说,大学生谈恋爱是正常的,但是不能闹出事儿来。你们这样闹下去迟早会被学校开除的。
他本来想掩饰,但他知道导师一向不说没有根据的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今天来不是来责怪你们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情况,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很乐意。她听罢慌忙摇头。下个礼拜学校的汇报演出很重要,是文化部的领导来检查我们学校的教学水平。子敬代表了我们学科,若是这样荒废下去不练琴,恐怕学校会找我们学科麻烦。子敬,人可以自私,可以对不起自己,但是要对得起所有帮助你,真心希望你好的人。
他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大概父亲也这样教育过他。他每次听到这种话都有一种逆反心理。他总想问说这句话的人,我自己为什么要对别人负责。我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不负责。我的自由在哪儿。但他每次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失望或者生气。
门(3)
导师语气始终保持着一种状态,就像不会进行调性变化的音乐小品,对听觉的刺激很小。令人易于接受。你们恋爱一开始就闹的沸沸扬扬,我毕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知道的。你们这次的事动静也不小,以后要多注意。毕竟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导师顿了顿,对她说,我今天来看看你,觉得气色还不错,那我就把丰子敬带走了。他需要练琴。
他赌气似的跟着导师去了琴房楼。导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不上去了,你也不小了,不需要我监督。我把你从荒唐中领出来,切莫荒废自己身上的才华。你自己上去练吧。
老师,请你不要告诉她的主科老师。
子敬,这个学校有多大?走在前门就能看见后门。有什么事能瞒的住?你们的事是她的主科老师打电话告诉我的。你知道人家怎么跟我说的吗?人家告诉我,希望我管好自己的学生。这通电话你知道我挂完之后反省了多久吗?你是第一个让我吃到黄牌的学生。我也不想去责骂你,我把你领回来,你自己一定要反省。恋爱可以继续,但不要耽搁你的专业。这个学校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专业好就一切都好。所以你自己不能荒废了自己。
导师离开以后他站在琴房楼下站了很久。最后他去了琴房。这一次他没有坐电梯。一级一级的阶梯爬上去。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他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选择事业更重要,还是选择感情更勇敢。爬到11楼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
他打开琴房门,从紫色的琴盒里取出大提琴,坐在椅子上,拧了拧弓子,一个音都拉不出来。他的脑子里有两条轨道一直在并排飞速前行。一条是导师语重心长的话语,一条是她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面容。
那个场景像极了现在独自坐在黑色高楼里的自己。整栋楼那么安静,他的思绪却不能随之而平静下来。抽烟,闭目。思维像一株破土而出的植物在脑子里不断滋长,开出怪异的叶片,流出诡异的液汁。他强行折断了枝干。满眼黑暗的花瓣在大学三年的琐碎生活画面中陨落。可能真的该和她说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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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分(1)
大一期末考试前,文化部来学校检查教学水平的演出临时取消了。她也基本康复,在宿舍同学的帮助下,脸色红润的画着缺课的重点笔记。为了不影响她和同寝同学的考试复习,他决定暂时不住女生宿舍。
考试的前一天,他在宿舍帮丘思齐复习。突然门被踹开了。传闻中她的高年级男友喝的酩酊大醉。门上的锁被他一脚踹飞,落在大史的床角下。他走进来指着他们问,丰子敬那个###在哪儿?
子敬站了起来。宿舍六个人都站了起来。他说,我就是丰子敬,学长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醉鬼仗着自己高年级的威风要把丘思齐和大史都赶了出去。他指着说,你小子留下,其他的赶紧给我滚蛋。他拉起丘思齐的衣领就一把推了出去。大史等人欲上前与之对抗但是子敬把大家拦下来了。子敬说,你们先出去吧。放心,没事儿。然后又绕过那个学长的身体看了一眼丘思齐问,你没事儿吧?丘思齐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示意要不要去找宿监老师。他对他也摇了摇头。
你就是那个拉大提琴的吧?我叫柳竞一,你知道我吧?
现在知道了。他说完就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他。
你小子跟我耍狠是吗?他把右手的啤酒瓶往地上一摔,地面瞬间像是开满了绿色的尖细小花。他走上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很爱她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又问他,你很爱她是吗?把你的第一次都给了她吧?他说着开始大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高压锅最后阶段的鸣笛,急促地刺耳。他说,当哥哥的还没感谢你呢!带她去医院是吧?做手术了吧?
他再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突然站起来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尽浑身的力气,满脸涨红。两个人在宿舍里打起来。柳竞一毕竟比他魁梧,两三下就把他按在了地上,用手抓住他的头发使劲地往地上磕。他一边磕他一边说,告诉你吧,小子,那娘们肚子的货是你哥哥我造出来的!
大史和丘思齐全部冲了进来,把柳竞一往后拉,子敬嘴角流出一道血迹。他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对着柳竞一的下腹一脚踢去。吃痛的柳竞一像是被激怒的狮子大声的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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