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仍然望著我:“关于这位生副官,后来有一些事发生在他的身上,和那场赌博有关,可是在他奉命去取牌的时候,他还做梦都想不到即将发生的赌博,和他的一生会有如此重大的关系。”
他说得很玄,一时之间我也不明白事情后来有什么样的发展,才会和生副官有关。
董事长停了一停,神情更是感慨,他缓缓地道:“那场赌博和区区在下也有极大的关系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场赌博,根本不会有我这个人!”
这话更是玄妙,令我对他所说的那场赌博兴趣大增,当然不想离去,我向他做了一个手势,请他继续说下去。
其余人也大感兴趣,围住了他,听他说那场赌博。
生副官是王军长的副官,李司令叫他拿牌,他向王军长望去。王军长喝道:“快去!快去!”
王军长好赌,公馆里有的是各种赌具,不到三分钟,生副官已经拿了好几副牌来,由李司令选择。
李司令随便拣了一副,打开盒子,把一副牌哗啦啦倒在桌子上,拍著桌子叫:“生副官,你来洗牌,我相信你!”
王军长也拍著桌子叫:“且慢!我们赌什么东西?”
李司令一瞪眼:“我手下官兵一共一万三千六百人,输了就完全归你!”
王军长皮笑肉不笑:“我手下官兵一万六千人,人数倒是差不多,不过不管谁输谁赢,谁要指挥对方的官兵,只怕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王军长这样说很有理由,因为那时候都实行所谓“子弟兵”的管理方法,官兵之间,要求向上级愚忠,认定了一个人作为效忠的对象。王军长要指挥李司令手下的官兵,那些官兵不一定听命令,反过来也是一样。
所以季司令一听,就觉得有道理,他瞪大了眼睛:“你有什么妙计?”
王军长嘿嘿冷笑:“办法不是没有,只怕你不敢答应!”
这时候大堂之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来看热闹,而且李司令也有了几分酒意,王军长的话,有点令他下不了台,他立刻哇哇大叫:“不敢?谁不敢?灰孙子才不敢!”
他一面叫,一面用力拍著自己的脖子,豪气干云:“大不了连脑袋都赌上!”
王军长哈哈大笑:“说得好!不过也不必玩命 谁输了,谁就相拍屁股走路,一人远走他方,再也不要现世。人不在了,手下的官兵自然会另投明主!”
李司令立刻同意:“就这样!输了要是不走,就是乌龟王八蛋,人人的小舅子!”
王军长大声答应:“好,一言为定!”
随著王军长的这句话,挤满了人的大堂中立刻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因为这样的赌博,非但所有人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简直连想都没有想过 输赢的不是金钱,再大额的金钱总也有一个数,而如今赌的却是所有的一切!
不但如此,而且谁轮谁赢,和所有在大堂中的人,都有切身关系,所以格外紧张,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像绷紧了的弓弦一样。
生副官站在桌子旁,本来在不断洗牌,这时候也像是僵了一样,不知所措。
反倒是直接参与赌博的两个人若无其事,大声呼叫:“拿酒来!”
一个小勤务兵战战兢兢过来斟酒,生副官也要了一碗,一口气喝了,等到酒气涌了上来,双手才能活动,可以继续洗牌。
等他洗好了牌,叠好,李司令就叫:“左六换右三!”
王军长也叫:“右七换左二!”
他们叫的是要把砌好的牌,随意调换次序,以防砌牌的人作弊。等到他们每个人都叫了五六次,生副官抓著两粒骰子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王军长先开口:“我是主人,我为庄。”
李司令没有异议:“好,我是天门。”
牌九赌的方式是派四副牌,天门是在庄家的对面。虽然是两人对赌,可是掷下骰子之后,照规矩还是要派四副牌,各自取自己事先认定的位置上的牌。
两人认定了位置之后,王军长向生副官一伸手,生副官抹乾了被手汗弄湿了的骰子,交在王军长手里。
王军长向手中的骰子“呼”地吹了一口气,一扬手掷了出去。两颗骰子在桌子上滴溜溜打转,李司令在骰子还没有停下之际,又大叫一声:“加两点!”
那是为了预防掷骰子的人做手脚,所以要在骰子的点数上增减,这是非庄家的权力。
等到骰子停下,是七点,加了两点,变成九点,开下门 下门先取第一戙牌。
他们事先虽然并没有经过协议,但是都不必说,就知道赌的是“小牌九” 每家只取两张牌,没有任何变化,取了牌,输赢就已经决定。这种赌法,最是乾脆,叫作“一翻两瞪眼”,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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