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帛大师的声音响起:“蒲团还在吗?”
容楼心道:蒲团刚才就在那儿,难道这会儿就变没了?于是答道:“在。”
帛大师却道:“你看得见它吗?”
容楼忍不住轻笑,道:“我现在闭着眼睛当然看不见,不过它刚才就在那里。”
“那你睁开眼睛再看看。”帛大师道。
容楼睁开眼睛,只见刚才的那个蒲团已经在他面前被撕成无数碎片,部分飘散在空中,部分掉落在地上,而谢玄正手握出鞘的‘芙蓉剑’,一脸尴尬地瞧着自己。
容楼迷茫地瞪着谢玄,愣住了,道:“这。。。。。。”
谢玄苦笑着打断他,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是大师适才以‘秘遁传音’之术令我这么做的。”转而,他又钦佩地看向帛大师,暗叹自己居然从不知道府里藏着这么一位武学高人。坐着的谢安脸上也微有惊容。
“秘遁传音”是一门奇功,练就这种武功的人能在几里之外将声音传入别人耳鼓,或与人交谈,或向搏杀中的弟子、同门传授机宜。别人只能看见传音之人的嘴唇微微开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帛大师抚了抚长眉,对容楼道:“你看现在蒲团还在吗?”
容楼眉头深锁,转向帛大师,面色微愠,道:“大师,你为何戏弄于我?”
帛大师笑了笑,道:“我并非戏弄你,只是想告诉一些道理。我早说过,那块‘凤凰石’是你渡劫的宝物,无量宝焰指不过是你的‘身劫’。。。。。。所以这伤,你认为有便是‘有’,你认为无便是‘无’。”
容楼摇了摇头,道:“大师的话太过玄妙,孰在下才疏学浅不能领会。但目前在下一旦强运真气便会心脉剧痛,不能动用内力却是毫无疑问的真实。”
帛大师浅浅笑了笑,道:“真实?什么是‘真实’?”
他以有些混沌的眼眸直视着容楼的双眼好一会儿,才一边兀自迈步走出小屋,一边道:“你随我来。”
容楼听言撩袍跟了出去。谢玄还剑入鞘,谢安也没有说话,一前一后走出了小屋。
众人来到斋园的小院中,帛大师已站在院里的一个水缸前等着他们。
这水缸同大多数水缸一样为陶治,三分之一埋入土中,高出地面的部分大约六十公分。这样的尺寸有两个好处,一是没土三分之一的水缸才稳;二是六十公分的高度恰恰便于担了水来不用落肩,双手稍用点劲就能提着水桶依着水缸的厚沿倾下。远远看去,这只水缸区别于一般用来存水的水缸的唯一标志就是它没有防尘的盖板,是完全敞着口的。
容楼走上前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水缸没有盖板--缸里七、八尾鱼儿在水中活泼地游来游去。
原来帛大师的这个水缸是用来养鱼的。
帛大师以衣袖扫过水缸,又冲容楼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还烦你替我取一尾鱼儿出来。”
容楼闻言,转头想在附近找寻水瓢等工具。帛大师显是看出了他的用意,道:“只用你的手便可。”
容楼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意,但仍依他所言挽起衣袖,这时,帛大师又淡淡道:“小心烫手。”
容楼停下动作,讶然瞧着帛大师。后者却低下头去,默念着什么。容楼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继续伸出右手探向清澈见底的那缸水中。
刚碰着水面,骤然间,容楼感觉被沸水烫着了一般,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只见他右手指尖上一下子被烫出了几个小小的水泡。
“这水。。。。。。”容楼一时骇然,再看向那缸水。
除了水面因他刚才的一触而微有纹波外,里面的鱼儿却无任何异样。
他不禁失色,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帛大师一脸微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句话你们也许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恐怕早已不再当作一回事。但事实上我们‘六识’所感知到的世界皆是色相。色相千变万化,本无迹可寻。”说到这里,他从一边的竹架上取了些鱼食,撒进缸里。缸里鱼儿立刻追逐着吃得欢快。
“鱼儿感到水很凉是百分百的真实,你的手被烫伤也是百分百的真实。那么,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实’?”帛大师掸去手中剩下的鱼食残渣悠悠道。
容楼一时愕然,无言以对。
帛大师道:“所谓六识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以心去感受周遭世界就是‘意识’,能达到‘意识’便已是极高的境界了。但这还远非至高无上的境界。”
容楼喏喏道:“至高无上的境界?”
“你知道什么是至高无上的境界吗?”帛大师问道。
容楼摇头应道:“不知道。”
帛大师哈哈笑道:“至高无上的境界就是:万物本相皆为空。”他双手一摊,继续道:“既然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又怎么能去真正感受到呢?”
容楼惊道:“难道大师想告诉我,那里根本就没有水,所以鱼儿感觉到的凉水和我感觉到的烫水完全就不存在吗?”稍后,他嗤笑一声又道:“还是你想说我的伤也根本不存在,只是因为我相信它存在,所以它才存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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