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道:“也是。我说笑而已,大王不必当真。我只要慕容评的人头。”
苻坚想了想,道:“宾都侯慕容垂也曾托人带来口信,建议杀掉慕容评,说他为害国家,但我并未准许。我不做违心背德之事,一向宽以治国,厚待降臣。这点上从不曾受人微辞。”
慕容冲点头,悠悠一笑道:“以大王你的地位,当然可以对我的条件置之不理,强行绑我入宫。只是,这样一来,你同样也做了件违人心、背常德的事情。”
苻坚一时语塞。
慕容冲又道:“你若一意孤行非要我入宫,无论怎样总是要做一件违心背德之事,只不过是二选一罢了。”
苻坚沉吟良久,才道:“你且回去,容我想想。”
出发前往长安的前一天晚上,秦王苻坚差人给慕容冲送来一只黑色的盒子。
慕容冲将盒子放置桌前,坐在凳子上,借着火烛之光盯着它良久,却并不打开。
不喜不悲,他心中雪亮,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第32章(上)
第三十二章
落日余晖,华灯初上,一片流光溢彩。城里四周尽是歌乐盈耳,车马喧逐。当街市口左手立有青楼两座,丝竹管弦,红袖飘香,花枝掩映间好一派繁华景象。右手的酒楼里灯火辉煌,猜拳赌酒之声不绝于耳。更有金字招牌的赌坊,里面已经人满为患。赌坊旁的当铺也不寂寞,此刻依旧人头篡动,估莫大多是赌钱输光了,要以物易钱再去翻本的豪客们。
容楼入得城中,抬眼望去,只见灯火万点,笑语远喧。街边除了各类招牌锃亮、灯笼高挂的大店,还有许多点着油灯,架着推车,便于流动的小摊。无论大店小摊,所售物品的种类之多令人眼花缭乱,精致程度让人爱不释手,再加上商贩们别拘一格的吆喝声,不仅吸引路人的眼球,而且充斥游客的耳鼓。
容楼生长于风霜似刃、物资匮乏的北方多战之地,这种景象在燕国哪曾见过,立刻感觉说不出的新鲜,兴奋不已。虽然绝大多数物品都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走进店里,凑到摊前,拿起几样仔细观赏把玩一番后再有些不舍地逐一放下。待一圈转将下来,他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热闹喜气的街市。
这里便是名震天下的烟花繁华盛地——扬州。无论是腰缠万贯而又鸩嗜风月之道的权贵巨贾,还是吃光用光只管贪图享乐的浪荡子弟,对这里莫不神驰向往。
容楼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风月,更不是为了找谢玄。不过,既听他推荐扬州,料想一定是个好地方,考虑到江南还十分遥远,所以决定先来扬州逛一逛。
他一路溜达,行至“来顺赌坊”前,往里瞄了一眼。只见那敞开的金漆大门中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呼三喝四之声此起彼伏,骰子在瓦瓷碗中滚动脆响过后,便传出一片欢呼或咒骂的喧哗。
容楼正瞧得出神,突然只觉劲风扑面,一惊之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大步才没让一物砸中。一大团不知什么东西从赌坊敞开的大门里给扔了出来,重重摔在他面前的地上。还未等他看清楚是什么,便有一群五、六人,牛高马大、神色凶厉地也跟着也从赌坊中如饿虎扑食般窜了出来,将那团东西围将起来。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就是赌坊的人。
“狗娘养的,胆子不小啊!赌债不还居然还敢上门来赌!”其中长眉宽额之人大声斥责着。
听他言语,这刚才被丢出来的‘东西’应该是一个人。这种烂赌鬼想是欠了赌坊赌债没还,又没心没肝地跑去想再赌一把,自然是找打。
说话间,这五六人的拳脚就纷纷朝向中间那人呼啸着落下。
不多时,周围便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看客,大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无人上前干涉。
一顿拳脚过去,打人的已经气喘吁吁,动作慢了下来,显是累了,于是暂时松开包围圈,你一言,他一句地边骂边喘口气。
“这小子就是皮痒!三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长眉宽额之人根本无视围观的众人,朝地上之人淬了口吐沫,恨恨道。
“阿四,你这话就不对了。”另一油头粉面之人嬉笑道:“这小子哪里是皮痒,我看分明是一不赌钱就手痒。烂赌帐越来越多,发了饷却不知还帐,反倒拿来再赌,输光了自然就只有挨打的份喽!”言毕又踹了地上的人一脚。
边上貌似领头之人“哼”了一声,道:“阿三,阿四,你俩说的都不错!他奶奶的,不但欠着赌坊的钱,还要赌坊隔三差五再多伺候他一顿拳脚!老子想想就来气!”说完又是一顿老拳揍将下去:“还敢不敢再来折腾老子?。。。。。。打得你老娘都认不出你!。。。。。。”
只砸了几下,领头之人的拳头便再也砸不下去了。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一位栗色皮肤,容貌俊秀的青年一脸淡然,正伸手拦住了他握拳的右手。他用力挣了挣,却纹丝不动,心中大惊。
先前被叫作阿三的人一时也愣住了,瞧了容楼两眼后便转向被制住之人,惊道:“阿大。。。。。。他。。。。。。”又摇头不解道:“是个生面孔。”
阿大斜着眼睛,向容楼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兄弟此番前来是想砸场子,还是想替此人出头?”
容楼摇了摇头,道:“都不是。他一味任你们打骂,既不还嘴,也不还手,料想几位的气应该出得也差不多了,不如就此住手吧。”
阿大眼珠转了转,暗想这青年虽然功夫不俗,但听他说话又不似对头黑道势力派来搅局之人,想来只是头脑犯傻,发了善心的过客,便不再怕他,腰杆一挺,撇了撇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有钱不还,赌性不改,这番拳头只当收利息罢了。看样子兄弟你是过路人,出门在外,我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容楼叹了口气,松开手,指了指地上蜷成一团之人,道:“他懂得保护周身重要部位,收紧全身肌肉来挨你们的拳脚,想必也是习武之人。我瞧他体格强健,又能动作敏捷地躲开你们要害处的攻击,想必并非不是对手,只是不愿出手罢了,你们又何苦逼他?”
阿大仔细看了看地上之人,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容楼所言不假,但表面上却依旧一派不知好歹的无赖样,逞强道:“是不是对手也要打过才知道。象这种窝囊废就算武功很高能顶个屁用?遇上我们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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