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汗从顾经年浓密的鬓发之中坠落,沿着他脸上英挺而深邃的轮廓滑落,掉在胸前那片蕴含着遒劲力量的胸肌上。
他皱着剑眉,左手小心在莫白右脚附近探了探,右手举着刀子,双眼一眯,准备插进土里。
莫白突然叫了起来。
“哎队长!你到底有多少把握?呜呜……我还不想死……呜呜,我还不想死……”
他情绪有些不稳定,一串鼻涕从鼻孔中流下。一个人对面生死的抉择时,总会在死神面前胆怯。
莫白也不例外。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摁住莫白的右脚。
“莫白,这颗雷是一定要排的。不排,你会死,我们大家都会死。排,也许还有生的希望。”
“……呜呜,那、那队长你有把握吗?”
顾经年俯着身,垂着头,沉吟了很久,抬起头,薄唇动了动。
“我不知道。”
他的目光深远而坚定。
“但是我知道这颗雷不排,下场会更可怕。从前我在索马里战场,不知亲眼目睹了多少次,那些踩到雷,被火药腾空到半空的士兵,掉下来两条腿或胳膊在爆炸的瞬间不知道飞到哪儿了。到处是鲜血、脑浆和肠子,四处哀嚎遍野。莫白,我见过太多,如果这颗雷不排,我们所有人也许都会被炸死。”
莫白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吸了吸鼻子:“队长,我相信你,我不怕了,你排吧。我要我们大家都平安无事。”
顾经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整个人开始缓缓趴在地上,与莫白的右脚平行。他的双手为了保持平衡避免地上粗粝的石沙刺激到皮肤影响排雷,必须枕在那件白衬衫上。
匕首在半空中以大于30°小于45°的角度,在莫白触雷20厘米的地面下刀。刀尖从坚硬的黄土中插入,动作轻而缓。
无鸢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
排雷,是军队中最危险的兵种。听着很帅,但说白了就是与死神直面搏击,是最考虑一个士兵人品的时刻。排雷人员握住匕首的力绝对不能超过20公斤,匕首插进土里寻找地雷位置的角度也不得超过45°。这两个步骤,若有任何偏差就会触碰到深埋在地底下地雷的体身,瞬间引爆地雷。
无鸢从前在上军校时,差点就因为在排雷这一关不及格而没法当上法医。
最后,她趴在黄土上冒着生命危险苦练了三个月,终于能顺利过了排雷这个考试科目。
回想这些时,她不禁伸出一只左手紧紧悟了下嘴巴,又迅速转身放了下来。
当她转过身子的时候,顾经年的匕首在黄土中已经探测到了地雷的位置了。
这么寒冷的天,他赤着上身,蛰伏在黄土中,竟然也会淌这么多的汗。
滚滚汗珠让他那张棱角坚硬深邃的脸染了层涟涟光晕,无鸢见到他右手紧紧握住匕首,在不触碰到地雷体身的情况下,小心挖除了周围许多黄土。
干燥的黄土越挖越多,被推积在坑面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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