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心!”正当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斜刺里窜出个人,将尉迟晞一把推在旁边,手中拎着的衣服一卷,就将那枚小箭卷入自己手中。
场面登时乱做一团,众人慌乱寻找庇护,直到尉迟晞喝道:“何方鼠辈敢在朕宫中撒野,来人,将这皇城都翻过来,也要给朕找到这名贼子,朕要当面问问他,究竟是何人指使,是何居心!”
众禁卫领兵散开,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刚才救了尉迟晞一命的,正是代表本国前来吊唁的玉枳质子——苏茗。
《璟史。嘉明卷》
顺康五十一年十一月初八,顺康帝崩,遗诏传位于六子尉迟晞,其年,晞未及冠,仅十五。改号嘉明,次年为嘉明元年,乃推行新政,为嘉元盛世伊始。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君臣释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君臣释嫌
秦亦与苏茗已经好久未见。此番匆忙回京便直接入宫,谁都没想到再谋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当然更令秦亦想不到的是他的身手,虽然看不出他使得是什么招式,但是秦亦好歹也是练过几年拳脚的,要看出他比自己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她此时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苏茗身上,因为她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望向树后的时候与那刺客目光相接,她对自己的眼力向来是信心十足的,所以她十分肯定地认出,那人便是在齐国曾经袭击过自己的黑衣男子。
苏茗可能也是情急之举,所以当众多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后,也有些不自在地向后挪动身子。不过此时昭阳殿前一片混乱,除了个别人目光犀利地对他投来关注的一瞥,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还是集中在保护尉迟晞、寻找刺客的事情上。
尉迟晞此刻极其烦躁,在殿内不住打转,自己刚刚登基就遇到此等事情,让他觉得颜面无光,更多的是对于这种挑战皇权行为的震怒。
而就在宫内侍卫四下搜寻刺客的时候,尚延早已经站在宫外的林子的树梢上,随着树枝的上下摇晃而起伏。
“如此便死心了?”玉绾坐在一旁。晃动着双腿问,“你若是想取他性命,我替你去!”
尚延沉默不语,他并不是想要刺杀尉迟晞,只不过想发泄一下心中压抑的怒气,自己的主上没办法挑剔,但若是杀了尉迟晞,如今璟朝内适合继位的就只有尉迟昕,那岂不是让那个女人更加气焰嚣张。
“现在主上已经集结兵力,你还担心什么!”玉绾又问。
“你懂什么!”尚延只吐出四个字就不再说话,且不说如今尉迟晞已经回朝,自己这一路的查探也发现,璟朝的北方并不兵力空虚,早已经飞鸽传书回去让主上退兵,但却不能因此浇灭他心头的怒火。
他不怕那女人耍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怕有什么明刀暗箭,他怕的是主上的心,已经陷落而不能自恃,就、就好像自己……刚才,袖箭出手以后,明明应该迅速离开,但自己还是没忍住向她投去一瞥,正好与她视线相接,从眼神中知道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玉绾坐在一旁的树杈上看着尚延,自从在主上面前说了许多话以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让人更加猜不透心思。就好像此番,二人奉命出来查探军情,他却硬要来名阳皇宫,甚至还去做了一次毫无意义的刺杀。虽然二人现在离的很近,她却觉得尚延离自己越来越远,不再是当年与她一同练剑的少年,亦或自己根本就从未了解过他。
“走!”又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话音未落人就已在十步之远。
玉绾盯着他的背景看了半晌,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他的心在哪里,只要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早晚也会有搞懂的那一天。
他们两个快步离开的时候,尉迟晞正在殿内大发雷霆,内官近侍都不敢靠前,最后有一个机灵的,跑出来请了秦亦过去。
其实秦亦此时并不十分想面对尉迟晞,因为她不知该说什么,更怕自己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但望着内官近侍们期待的眼神,她又无法推脱,只要慢慢地蹭进殿内。期期艾艾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朕已经说了,你们全都出去!”尉迟晞听到脚步声。又怒喝道。
“陛下……”秦亦有些犹豫地叫道。
尉迟晞猛地回头,看见秦亦进屋,面色忽然一变,径自走进内间坐在塌上生闷气。
秦亦看到他这样反而有些放松下来,他还是与小时候一样,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不愿意理人,但是却也不排斥别人靠近。所以她轻轻走到他身旁问:“陛下心情不好,怕并不全是因为刚才的刺客吧?”
“若有一个你十分信任、当挚友、当亲人的人,当你发现他一直在骗你,把你当猴耍,你会怎么想?”尉迟晞满脸怒意地瞪着秦亦。
秦亦并没有因为他的怒视就退缩抑或闪躲,神色平静地望着他说:“若我真的信任她,把她当挚友、当亲人,那我定然不会妄下结论,我会听她的解释。”
“好,那你解释吧!”尉迟晞盯着她的眼睛,“朕现在听着!”
秦亦站了片刻,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摇头苦笑道:“臣说出来陛下怕也是不会信的!”
“你还没说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信,再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信你?只要你说是是实话,我定然会信你的。”尉迟晞一急之下,对秦亦脱口而出的又是我,而不是朕!
“那臣便实话实说。”秦亦叹气道,“不知道大行皇帝临终前,有没有对陛下说了微臣母亲的事情,说实话,微臣今日也是头一遭听说此事。因为就在进宫伺候陛下之前,微臣在相国府大病一场,高烧不退,众人都觉得决计撑不过来的时候,微臣还是苏醒过来,但却已经忘却了以前的所有一切。所以当微臣发现自己女扮男装而且身处相国府的时候,也是着实的大吃一惊。”
不知是秦亦不愠不火的声音,还是她清澈见底的眼眸,尉迟晞虽然脸上有些讶异,却并没有开口质疑。
“现在想来,也许微臣是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世,这才偷偷混进相府,不料天意弄人,先是一场大病,而后是文宴上的阴错阳差,令微臣入宫随侍陛下左右,而那时,微臣已是骑虎难下。”秦亦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说实话,心里藏着秘密的滋味实在并不好受,但微臣也是苦无办法。”
她停顿片刻又道:“凭心而论,微臣敢说入宫至今。从未存过半分要害殿下之心,身世的隐瞒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心里也甚是苦楚。多次想抽身而退,却又不忍留下陛下一人独自面对风雨……”秦亦虽然话中有多处欺瞒,但其中的感情却是好不作假,而且她也确实有许多机会可以离开,远走高飞,但屡次的心里挣扎之后,却还是割舍不下而选择了留下。
尉迟晞也感受到了她言语中的无奈和感情,又回想起平日相处的种种,神色渐渐缓和。也忽然叹气道:“秦亦,你可能一直以为,在昕儿出生前,我在宫内的生活,都是十分舒坦安逸的吧!”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秦亦看着尉迟晞半垂的眼帘、微微颤抖的睫毛,从他身上流出的那种忧伤情绪,像极了自己在西花园湖边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一时间竟也忘了自称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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