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已经看不懂尉迟昑的眼睛里,蕴藏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和想法,这让她对去齐国的前景十分忧心,却也在心底暗暗发誓,定要拼死护着尉迟昑周全。
李铮胯下的战马察觉到了血腥之气,不住地倒替着蹄子,似乎有些按捺不住的焦躁。他扯紧缰绳,一直注视着前面的战况。
冲上去的黑衣人据目测似乎有二十几个,与齐渊铭的侍卫战在了一处,刚开始还能看到刀光、血光交织在一起,没多久天色越来越暗,已经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形,秦亦下令所有禁卫燃起火把,并遣十余人驱马上前为齐渊铭的人马照亮,但严令不可参战。有了光亮,黑衣人无处遁形,很快便被齐渊铭的手下追杀殆尽,他自己驱马转身,朝秦亦和李铮的方向微微拱手,遥遥地像是致谢。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坦诚相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坦诚相见
随后的路程一直相安无事。过了河南道进入宁遥郡,宁王早早就派人候在必经之路上,迎着车驾朝宁遥府而去。
两国边境有前朝修的一座边卡,自封江下游与玉枳河交汇处始,呈弧线状修到岷山山脉的北端。宁遥地处边卡不远的后方,与齐国的文丰、封宏两座城郭隔着边卡对峙,每次都是两国战争首当其冲的补给站。
桑布和苏茗都对草原的广袤和风光赞叹不已、目不暇接的时候,秦亦观察的却是地形、城郭村落以及人们的生活。
虽然有着长长的边关,但宁遥郡的过半面积都是草原,百姓们的生活习惯大都呈现出两民族的融合态势,而宁遥的牛马买卖也是十分繁盛,价钱却只有京城的五成。
她刚打听过一户马匹的价格,一转头看见桑布边走边买了许多肉干、羊奶酪。此时正吃得眉开眼笑,鼻子尖儿沾着奶酪,被肉干辣的嘶嘶嗬嗬直伸舌头,却还是不肯放手,而苏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花猫脸。
秦亦好笑地掏出帕子,上前给她擦干净鼻头,宠溺地笑道:“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桑布骨碌碌地转转眼珠:“谁敢笑我。”一抬眼正好看到苏茗脸上笑意未褪,却眼中神色复杂的模样,她吐吐舌头。扯着秦亦的衣袖凑近低声道,“你看他那神色,哪里是在笑我,根本是看到卖马匹的,想着以后给他的人马配了战马,杀回国去呢!”
“噗!”秦亦被她逗得笑弯了腰,“丫头,不懂就别装懂,说出去被人笑话。玉枳一年绝大多数时间是冰天雪地,这种普通的马匹根本无法经受那种严寒,买了马匹一年只能用两个月,其余的时间还要给它们保暖、喂食,你看苏茗像是傻子吗?”
桑布嘟着嘴:“他是不是傻子,我是傻子。”
“恩,你是最可爱的小傻瓜。”秦亦莫名的情绪不错,不知是草原的风光还是桑布的孩子气让她心情大好,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公主被安置在宁王府内宅,而齐渊铭等人则被安排在驿馆,秦亦、李铮等官员被安置在宁王的一处外宅。用过午膳小憩一会儿,秦亦找下人要了匹马,一路朝边关疾驰而去,不料却在半路遇到李铮。二人并驾而驰、对视一笑,没想到竟是想到了一处。
边关远远看去有二层楼高,似乎十分雄伟,但其实走近再瞧,处处破败不堪,墙角砖缝都顽强地冒出不知名的植物。关上也没有秦亦想象中的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抱着长刀的军士,或站或坐、还有的在角落打盹。
关门也并不关闭,而是半敞开的,不时有人通过,也无人盘查。见李铮和秦亦驾马而来,看上去不像普通百姓,一旁走出来个伍长模样的军士指着他们道:“下马来下马来,出关要接受检查。”
秦亦抬手一指随意出入的人问:“他们都不用接受检查,为何我们就要?”
“少废话,这光是本老爷守,你们就要守本老爷的规矩,我让你们下马检查,你们就怪怪的下来检查。”那军士语气愈发不耐。
“不过是看我们衣着不似常人,想要讹点儿银子去吧?”李铮倒是沉得住气,随手扯下衣襟上的印信,抬手扔给那人道:“想要东西便给你,好好儿看清楚?”
那军士抬手接住印信,忙双手捧着举过头顶,人也随之跪下叩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海涵。”说罢才起身。恭敬地托起印信交还给李铮。
这个时节的天气,在名阳的午后已经能感到燥热,但此地却丝毫没有。见二人下马准备上关墙,那军士还不住嘴儿地叮嘱:“二位大人诶,您可千万小心,这墙年久失修,弄不好就塌一块儿,千万可别摔着。”
秦亦看着这座两层楼高、上面双道跑马,掩体、烽火台、瞭望台俱全的边关,当年也定然是耗费了许多民力所为,如今却已经如此衰败,让人忍不住地有所唏嘘。
李铮全然没有这般细腻的想法,他正在考虑是让秦亦走自己前面还是后面,走自己后面的话,自己先踩好稳妥的落脚位置,再让她走这样安全,而且还可以拉她一把,又觉得这样万一坍塌跌落,她岂不是要被砸在底下,不妥。那让她走前面,自己在后面照应,她站立不稳自己可以扶上一把,如果要塌陷,自己还能给她托着接着。
他这边自认为想得稳妥,一扭头却发现秦亦早就沿着石阶走到了半腰,回头瞅着他奇怪地问:“你还不上来,傻愣着干嘛?”
“啊……没什么!”李铮几个箭步上前,追上秦亦的脚步。
当站在这个高度眺望远方的时候,秦亦第一次切身地理解到。什么叫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一刻二人都没有说话,全为眼前的壮观和广袤在心内感慨不已,秦亦忍不住低声道:“好美!”
无声地并肩而立了许久,秦亦忽然问:“李铮,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恩,你说。”李铮毫无戒心地随口应着。
“你当初说过我像一个人,到底是谁,我想听实话。”
李铮被她问的一愣,挠挠头颠三倒四地说:“其实也不是很像,刚开始不了解觉得有些像,但是熟悉了就觉得不像了。”
“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秦亦不肯松口。
“是一个已经故去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李铮似乎还是不想开口。
“能告诉我吗?”秦亦此番出奇的固执,若是放在平常,她定然不会死活去追问别人不想说的秘密,通常都是在别人刚一开口搪塞便自己先转移话题。
李铮叹了口气道:“那是一个奇怪的女子。”他清理出一小块地方,脱下外衣反铺上去,扯着秦亦坐下,“此事说来话长,那时候我还很小,我只知道爹带兵回朝,带回家一个年轻的女子。十分的漂亮,那种用言语形容不出来的漂亮,眉眼间有一种跟别人不同的感觉。她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只有对小孩子才偶尔露出笑容,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跟你很像。当时我虽然年幼,但是我爹也不止一房妻妾,我能看出来爹对她与对旁人不同,给她单独的院子,新买的下人,连饭菜都竟比我娘的还要精致。娘经常偷偷抹眼泪。我便也开始讨厌那个女人,每次看到她对我笑,我都转身跑开,她就也越来越冰冷沉默。”
秦亦在心里思忖,难道这人会是这身子主人的母亲不成,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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