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民把这场杀害录了下来,但画面中没有出现任何他人的面貌,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沉默着,观看着,只有祈照走向了前,走进了镜头里。然后,过程被裁剪,当王天成嘶吼着,而祈照终于给予一击时,画面中只剩下一具永远安静下来的王天成。
他仿佛听见了蒋陈民俯下身,在自己耳边低声呢喃着:“祈照,你也是凶手……”
而死去的王天成从火焰中爬起身,带着一股烈火熊熊的焦味朝他声嘶力竭地狂吼着:“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杀死!你也是凶手!你也是!”
“呕——”祈照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是真吐了,因为晚上吃得太撑,吐的还不少,抬头的时候整张脸都蒙着一层死人般的青灰色。
他颓废地往椅子上一靠,头顶灯光打下一层明亮的白光,照得他五官轮廓光影分明,眼皮无精打采耷拉着,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阴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后猛抽了一口,袅袅白烟从鼻腔和嘴里一起呼出身体。半晌,和烟雾一起出现的是一声疲惫的叹息。
没错,我也是凶手。
祈照想。
见死不救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这团烟雾渐渐浓烈强盛,直至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林栖?”苏联宇愣了几秒,把门拉大了些,让站在门外的林栖能够进来,“我就知道你会来,早上那些傻逼还在传你被警察带走了,简直放他们的狗屁!”
苏联宇招呼着林栖坐下,他家的保姆给林栖端过来一杯花茶,茶具明亮,雕着好看的花纹。
林栖冲保姆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保姆也回以一个笑容,走开了。
苏联宇回房把林栖的书包拿了出来,书包里装着林栖的手机,他把书包扔到林栖怀里,一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客厅的偌大电视机:“正好你来了,陪我玩会儿再走吧。”
一屁股坐在林栖身边,十分自然的一个动作,苏联宇凑近林栖一些,低声道:“哎,但我听说到了一件事,咱班那个学习委员,方什么的来着……”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苏联宇干脆放弃,直接切入正题,“反正就那谁,他今天不是没来吗,不是他请假了,是他……被人杀了!”
说完最后半句话的时候,苏联宇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林栖脸上去,林栖面色不改地抿了口茶,瞥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一张放大数倍近在迟尺的脸就在身边,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紧接着林栖把目光落在电视机的画面上。
“原来是这样。”林栖道,情绪平平,反应平平。
苏联宇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奇异的神色,讪讪地往后撤了撤身子。
“对了,那张照片……那个男的,你们真的……”
林栖扭头盯着苏联宇,苏联宇想问的话莫名噎在了喉间。那道目光他从未见过,平静且深邃,带着少年老成般的沉稳,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怀疑眼前的不是林栖。
“苏联宇。”
“……啊?”
怎么有种被长辈提问的感觉。
苏联宇心里开始发毛,屁股往后挪远了些。
“你打算考大学吗?还是说有计划好毕业后去哪,去做什么?”林栖问,嗓音淳淳,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眼角眉梢却十分平和。
“我,我也不知道啊。”苏联宇嘴角一抽,不明所以。
富二代需要担心这些吗?需要考虑这些吗?不需要吧,反正什么事都有他家里那位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只需要照做就行了。这样多好,只要听听话,就能衣食无忧,至于毕业后,极大可能是出国念书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栖慢慢把捧着的茶杯放在茶几上,“那么有些话,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说出来,有些事和你无关,你也不需要知道。”
末了,他以一种极低的声音喃喃了一句:“虽然那个人可能根本就无所谓。”
苏联宇眉头一紧,原本卡在嗓子里的话在林栖起身的那一瞬间脱口而出:“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拒绝我?所以那个男的真他妈是你对象?”
林栖抱着书包淡淡回头:“这个问题我没资格回答你,我只不过是表达了一下我自己的建议,其余的随你便。至于那个少年……”他停了一停,像在思考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冲苏联宇挥挥手当做告别,走出了大门。
“草!”屋内,苏联宇怒不可遏地一拳头砸在沙发上。
他一直都在害怕林栖如果知道他喜欢他,会不会觉得接受不了,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两人连朋友都当不成。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情越是强烈的时候,他就越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不顾后果地说出来。
林栖今天说的一番话,大概意思他听懂了,无非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意,但不想让他直接说出来造成两人都尴尬的情形。
还有就是,无论从什么方向看,他们俩,都绝无可能。
要放弃了吗?
苏联宇闷闷地想。
苏联宇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林栖往后传过去一张卷子,后面的人动也不动,跟死了一样趴在那里,于是卷子传到后来,像一条白花花的毯子一样盖在苏联宇身上。
林栖本来想帮他把卷子收拾到一边去,手伸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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