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纯真,欢笑,无忧。
这些词汇,都和贺予没有半点关系。
他才十九岁……不管多厉害,多无所不能,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孩子。
谢清呈在这一刻终于从父仇母恨带来的混沌中清醒了,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不妥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不该把贺予卷进来的。
凭什么呢?
贺予是他的什么人?
这个孩子已经够努力了,自己其实只给了他一点点最基本的,作为一个私人医生该有的关心,怎么值得这个孩子搭上性命危险陪自己往火坑里跳进。
谢清呈捂着贺予伤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以前从来没有为贺予感觉到有多痛过,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一种照看,一种怜悯,可这一刻,青年的热血像是要顺着他的皮肤,他的背脊,扎进他的心里,刻入他的骨髓深处。
是的……
他们只是一段医患关系,只是最清楚的雇佣关系,如果说自己还因为人情纠葛以及精神埃博拉症的特殊性,应该对贺予报以稍显独特的关注,那么贺予不一样。
贺予是不欠他任何东西的。他看待他,其实并不该有任何面对医生之外的感情。
然而贺予还是跟来了。
只因为谢清呈说,他想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
他很想找到凶手。
可那对贺予而言,根本是毫不相关的事情啊……
谢清呈带着贺予跑出去,他死死捂住贺予肩头的伤,沙哑地说:“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不要再多说话了。”
贺予很安静。
安静了一会儿,这个青年只轻轻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我真的没事。但是——”
“但是,我就想问你一件事。谢医生。”
“……”
他的呼吸就在谢清呈耳边。
很热,却又好像带着些冷。
“我很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忽然不再愿意当医生?真的只是合约到期那么简单吗?”
“……”
“为什么我怎么留你,你都不要我。”
“……”
“七年了谢清呈,我爸都说雇佣关系之外还有人情。我今天……我今天真的很想问问你。”血还在流,贺予不看一眼,他黑色的眼睛在漫长到可怖的夜里,只一眨不眨地望着谢清呈。
那眼神,就和那一年无助到突然很幼稚,幼稚到想用零花钱挽留他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那个孩子哪怕再耐痛,感知再麻木,受了两次枪伤,他仍是会疼的。
贺予的声音很轻,许是跑得急了,听来有些沙哑:“谢清呈……你那时候对我,就真的一点多余的人情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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