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祭司烙铁的大汉正要攻击过来,没想到自己身后的伙伴突然发出惨嚎,他顿时僵硬地止住了自己冲刺的势头,紧接着立即回首望去。
从我的角度无法看见他回首时的表情,只看到他硕大的双拳猛地握紧,竟然发出了好似两台工程机器彼此撞击一般的巨响,仅仅从这个动作,就能看出他此时有多么震惊了。
只见刚才还在大放厥词的黑袍人,此时居然痛苦地双膝跪地,忍不住举起双手抱住脑袋,袖管滑落下来,露出了他好像燃烧中的蜡烛一样不断融化的手臂组织——我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化学反应,居然能够使得人的皮肉,从固体变成像是鼻涕一样的流体,他的手臂皮肤在重力的拉扯下粘稠地流淌下来,露出内部同样也在融化滑落的肌肉组织,肌肉组织融化之后,则露出了犹如承受酸碱烧灼一样冒出烟气的森白骨骼。
任谁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联想到,眼下他的全身也一定正在发生与双臂相同的恐怖反应,裹住他全身的黑袍都被鲜血染红了,血液在他膝盖下积成了不停扩张的血泊,微风送来一股令人发自内心感到作呕的腥臭气味。
“不可能,不可能……”他嘶哑地喃喃自语,接着又惨嚎一声,突然扯下兜帽,露出了一张坑坑洼洼止不住融化的脸,或许是连视神经也融化了,他其中一只眼球滑出眼眶,黑洞洞的眼眶中淌出了无比惊悚的血泪。
虽说受伤的是敌人,可如果不是我的身体还在贝黑莱特的控制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满脑子沸腾的惊恐之下有什么反应。
“你做了什么!”烙铁陡然回头大声喝问。
贝黑莱特说:“不过是一个十分简单的诅咒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黑袍人失魂落魄地说,“我做了万全的防御措施,也没有留给你下咒的机会,怎么可能……”
“你在我的面前现出了身姿,看了我这么多眼,听见我说了这么多句话,居然说没给我下咒的机会?”贝黑莱特不屑一顾地笑了,“更不用说,你还‘贴心’地为我留下了这种不下于自己的身体组织的‘施咒材料’……”他把手一翻,掌心上方悬浮着一丝正在不停生灭的白色闪电,“……如果说我还不能借此下咒,那我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前辈身份了?”
“这是我之前突袭时残余的一丝能量……”黑袍人有些呆滞,“你居然能做到这种神技,你明明是区区一个旧时代的祭司……”
“区区一个祭司吗……”贝黑莱特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当年黑山羊教能够熬过黎明期,是谁立下的汗马功劳,是千面那个在天主教卧底到怀疑自己应当如何在善恶之间做出抉择的蠢材吗?是阿维埃尔那个只会隐藏在幕后观望局势的废物吗?是鲍勃·奥布莱恩那个满脑子不切实际狂想的疯子吗?当年黑山羊教被天主教打击得几乎失去七大洲一切立锥之地的时候,是谁在极东地域苦苦保存组织火种,好叫黑山羊教得以存续下去?如果不是后来黑山羊教疯狂过度蔓延,让我打定主意趁早脱离出去,谁是教宗可还说不准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摇了摇头,“太长时间没能与人说话了,不经意间就说了那么多废话……够了,你可以退场了。”
“给我住手!”烙铁终于忍无可忍,巨大的身体竟瞬息间就到达了贝黑莱特的身前(同时也是我的身前),拿肩膀冲撞上来。
而贝黑莱特却好似早已预料,一个侧步转身就避开了这一撞击,烙铁撞飞了不远处的路灯和车子,随即一个急刹车,就又冲撞了过来,同时他的皮肤也在急速变黑,裂开无数道放射橘红光芒的口子,双眼虹膜也与眼白交换了颜色,真的像是一头从地狱中跳出来的恶魔战士。
贝黑莱特操纵我的身体一个后跳,居然跳到了街旁服饰店的屋顶上,随即打了个响指,下方的黑袍人身体骤然炸裂开来,漫天纷飞的血肉化为无数蛆虫般的血红色虫子,激射向正在追逐过来的烙铁。
接着贝黑莱特又是一跳,远离了这条街区。
我为黑袍人的死亡而感到深深的恐惧,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如何,贝黑莱特是否早晚也会如此残忍地对待我,同时又震惊于自己的身体也能发挥这等运动能力。
贝黑莱特好像“听见”了我的疑问,说:“这是祝福之力,虽然不是很拿手,但我也能像是这样增幅他人的力量。”
你之后也会杀死我吗?我在心里胆怯地问。
贝黑莱特闻言愣怔了一下,随即回答:“只要你……不与我为敌。”
远处,烙铁已经摆脱了那些虫子,他怒吼着,沿着一座座房屋的天台赶向这里,而贝黑莱特似乎不打算战斗,只是一味地移动着。
你不战斗吗?我忍不住又在心里问。虽说我根本不期待继续发生战斗。
“那个烙铁祭司,与另一个自称准备万全的废物不一样,是真正的准备万全,我尚未完全复活,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贝黑莱特说,“估计是某个主教亲自为他做的改造手术吧,他的绝对诅咒抗性十分高明,明显是为了针对我而生的特殊祭司。非但如此,他就连物理防御也十分优秀,不信你看——”说着,他忽然一抬手,身体周围一口气浮现出来数十枚缠绕细小红色闪电的黑紫色球体。
随即这些球体纷纷一动,射中远处的烙铁。
半空中轰然响起一阵巨大爆炸,犹如数十枚炸弹集体爆炸,冲击波隔空摧毁了下方数座房屋的屋顶和附近一带的所有玻璃,然而烙铁却毫发无损,仅仅是将其逼退到了后方十多米远的地面上,紧接着他就再次追赶过来。
贝黑莱特看了一眼,说:“这招‘影子球’好歹也是曾经被某人拿来取巧杀死我的招数,本来以为至少能造成轻伤,却一点儿用都没有,真是一身让人无话可说的乌龟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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