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上午,晴天,守秘人将启动新剧本的通知短信发送到了我的黑色手机里。
四十五秒之后,剧本传送的黑暗吞没了我的意识。
当我重新苏醒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是万里无云的蔚蓝,而是阴云密布的铅灰色。
我正坐在一节列车的车厢中,车厢长度大约有二十米左右,座椅就像是校巴一样整整齐齐地分成四列,中间留出了一条可供人行走的过道。地板和墙壁都是棕褐色的木材质地,内部应该是铁板,天花板索性用灰色的铁皮覆盖,座椅则是用灰黄色的木材和褐色的皮革做成的。有一股复古且陈旧的味道。
车厢中零零散散地坐着十七八个乘客,有人在座椅上睡觉、有人在聊天解闷、有人在看报纸。
窗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耳畔响着车轮碾压铁轨的动静,车厢微微颠簸。我隐约能够嗅到面包和肉的气味,源头是过道对面的靠外座位上,一个戴着灰色鸭舌帽的青年正在低头拿餐刀切割面包,然后将热腾腾的烤肉一股脑地塞进口子里。
我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和口袋。
此刻我穿着的是一件灰褐色的短款风衣,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和一双棕色短靴,设计风格有一股英伦复古味。口袋里面装着一些花花绿绿的陌生的钞票、一款黄铜色的怀表、一块荔枝大小的炭黑色石头、一部阴魂不散的黑色手机……以及一把怎么看怎么落后的燧发式手枪。
手枪倒不是放在口袋里的,而是放在与风衣内侧固定在一起的枪套里的。
看到这里,我立刻就把衣襟收紧,然后将其他物品都放回口袋,再重新看了一遍周围的乘客们。
之前我也看了一眼这些人,但那只是简单地扫视,只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而这一回,我观察得更加仔细,也因此发现了之前没有留意到的三件事情:
第一,这些乘客都和我一样,穿的衣服都有一种二十世纪之前的复古感。
结合我所持有的黄铜怀表和燧发式手枪,我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此刻我所乘坐的列车,十有八九是一辆蒸汽列车,而这次的剧本的科技水平也不会有多先进,很可能就是在二十世纪之前的程度。
第二,这节车厢的乘客们,居然大约有半数是灵能力者。
这件事情倒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感觉出来的。以现在的我的直觉,只要对手没有特地隐藏,那我就大抵上都能甄别出来对手是否拥有灵能力。
眼下周围聚集了这么多灵能力者,要么是这个剧本里的灵能力者十分普遍,要么是这些人(很可能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不过这先暂且不提,再说说第三件事……
第三,过道对面那个吃面包和肉的鸭舌帽青年……其实是一个熟面孔,不过他刚才戴着帽子还低着头,我没能立刻发现。
这回他抬起头了,我这才发现,他居然是亚当。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一边吧唧吧唧地嚼嘴巴里面的玩意,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你也想吃吗?”说到这里,他咕咚地将食物吞咽下去,面露难色,“可是我这也是最后一个了呀,要不……要不我撕下来一半给你?”
接着,他抓住面包的两端,好像是打算对半撕开。
从这态度来看……这一次,他和这个世界的宁海也是朋友关系。
我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他再会,不由得停顿了一两秒钟,随即说:“不,不用了。”
然后,我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吃吧。”
“没关系,我把没咬过的那半边给你。”他说。
“不用,你的好意是心领了。”我再次回绝。
“好吧,那我就不给你了。”他收起了动作,然后想了想,又说,“对了,宁海,要是你实在饿了……”
他还没说下去,旁边就有一道声音不快地打断了他:“住口,亚当!”
亚当立刻闭上嘴巴。
我循声望去,说话的人就坐在亚当身边,座位靠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他的头发半棕半白,面部皮肤松弛,眼窝深陷,鹰钩鼻,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虽然衰老,但全然没有慈祥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凶狠。
放到电影圈,这就是只适合拿来做血浆恐怖片的反派的面相。就算给他拍张照片,做成黑白效果,再贴到网络上,说他是专门猎杀妓女的连环杀人魔……也完全不会出戏。
当他和适合出演动作电影主人公的亚当坐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突出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任务的时候,不准说真名!”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亚当,嗓音压得很低,“要是沙德的真名让邪教徒给听到了,牵连到他的家人,你来负责?”
接着,他又看向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的学生给你添麻烦了。”
“哦,没关系。”我一边说,一边思索他话语中蕴含的线索。
很显然,我、他、亚当都是属于某个组织的成员,我们正在执行任务,“沙德”就是我的代号。
我能够感觉出来,他和亚当都是灵能力者,这个世界的我应该也不例外,那么……这节车厢里面的其他几个灵能力者,八成也都是我们的自己人了。但是因为周围也坐着一些不属于我们的乘客,再加上任务很可能有着保密性质,所以他在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嗓音。
不过,既然“任务期间不能说真名”,那么他又为什么对亚当直呼其名呢?
他所说的“邪教徒”,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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