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悠长地叹了口气,他说:“可是你们都没有死。我射萧郁飞的一枪,只是希望将他麻醉之后抓捕归案,可是当你松开手中的刀锋时,我的心却一下子全凉了。”
“你以为我死定了?”杜静言说。
王小波点了点头:“我的确以为你死定了,却没想到萧郁飞竟没有杀你。”
杜静言酸涩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他是不会杀我的。因为他知道,对于我来说活下去远比死亡更痛苦,所以他绝不会杀我,绝不会让我如愿。”
王小波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的心竟如此恶毒。”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地简直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王小波突然将声音略略挑高了,说道:“萧郁飞还没那么快醒过来,我们去刘大夫那里慢慢等,也可以顺便询问一下萧郁飞的病情。”
杜静言点头“恩”了一声,再次深深望了眼病床上的萧郁飞,跟着王小波离开了病房区域。
刘惠芬看到杜静言的时候,立刻将脸上苍怆的神色隐藏了起来,但她显然并不精于此道,一时间神情已古怪到了极点。
王小波让杜静言在沙发上坐下,向刘惠芬说道:“刘大夫,你对于萧郁飞的病情有什么看法?”
刘惠芬说:“萧郁飞所患的是十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状,这种症状极难治愈,而且危害性可大可小。不过……”
“不过什么?”王小波问。
刘惠芬说:“不过以萧郁飞的情况来说,想要痊愈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精神分裂——”王小波一想起萧郁飞昨晚的样子,顿时又有一股淡淡的寒意涌了上来,低声说:“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病症?”
刘惠芬说:“这很难说,精神疾病的病因通常都比较复杂,也比较难以追根溯源。萧郁飞少年时丧失父母,我想这对于他的打击应该很大,很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
王小波沉吟了一下,问:“那么萧郁飞痊愈的可能性有多少?”
刘惠芬眉头微锁,淡淡地说:“这一点就连我也不知道,因为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病因究竟有多深。但是我想,若宋教授能够跟我一同工作的话,那么萧郁飞痊愈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
王小波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宋汤臣已经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依然没有一点消息,他究竟去了哪里?”
王小波还在陷于沉思之中,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重重推开了。一个白衣的青年大夫冲进来,气喘吁吁地向着刘惠芬大声说:“刘主任,萧郁飞他……萧郁飞他……”
杜静言被他的神色骇得一惊,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疾声追问:“萧郁飞他怎么样了?快说,他怎么了!”
那青年大夫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使剧烈起伏的胸膛平息了一些,说:“刘主任,萧郁飞他疯了!”
萧郁飞真的疯了。
根据当时在场的大夫说,萧郁飞醒来的时候神情还很平常,但当他看到周围的环境之后,便好像重重被人砍了一刀,脸色变得铁青而狰狞。
嘴里不停喃喃地说道:“那是真的,那竟然不是梦,那不是梦……”
大夫们正想上去跟他说话,萧郁飞却突然发疯一样地跳了起来,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地呼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竟然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和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
然后他便疯狂地用自己的头去撞墙壁,当大夫们将他按倒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血迹斑斑了。
紧接着,所有人便听见从他的口中发出了一阵不寻常的笑声,这笑声好像针锥一般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他们都知道,萧郁飞这次真的已经疯了。
王小波走近病房的时候,并未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病房里安静地出奇。刘惠芬正在与几个年轻的大夫商议着些什么,他和杜静言从门上的小窗口向里面望去。
萧郁飞蜷缩着身体畏缩在墙角里,全身似乎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杜静言透过窗口向他呼喊:“郁飞,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
萧郁飞慢慢地抬起头来,向她望了一眼,那双满布血色的眼中,顿时显露出一种深邃的惊恐之意。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蜷缩得更紧了,好像要将自己嵌入到墙壁里。
杜静言慢慢低下头,仿佛已不忍心再看下去。当她再次面向王小波的时候,那双秋水般清澈动人的眼眸中已泛出了晶莹的泪光。
她痛苦地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昨天晚上他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一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王小波没有回答,他只是掏出了口袋里的手绢,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
可是泪水是擦不干的,因为旧的泪水才擦掉,新的又已流了下来。即使脸上的泪擦干了,那么心上的泪呢?
心上的泪,心上的血,又该如何擦干?
王小波的心在刺痛,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少女纯洁的泪更珍贵,更伤心?
这时刘惠芬走过来,苦叹着向杜静言说道:“我想你不必太伤心难过,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且这无疑也是他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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