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边说眼泪边噼里啪啦往下掉,他这个模样,倒是看得弘泽帝心头发紧,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弘泽帝一抬手,立刻有御前内监官为大皇子送上了手帕,还轻声安慰他:“殿下快擦擦眼泪,皇上心疼您啊!”
大皇子接过手帕,边擦眼泪,一颗心也慢慢落回了原处——没关系,父皇还是很宠他的,只要帝心还在他这边,局势就在他手里。
之后,大皇子一句话也不再言语,就静静地听其他人说。
皇帝问完大皇子话后,点了花十梓:“玉河,楼。”
花十梓忙将他调查的结果说了一遍,他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是引起了可能会引申出两个皇子内斗的部分,也没有提柳玉皎和连华城转大牢的事。毕竟当着两位皇子的面,他还是会顾及他们的面子,而且这些事等一会儿皇子们离开,他再单独汇报给皇帝完全是可以的,自然没必要非得罪皇子不可嘛。
人老精。刘尚书这位最早提出问题的人,除了最开始把情况汇报给皇帝,说了几句话,等人都到齐后,他反而只跪不言了,整个御书房里,都好像没他这个人似得,这份降低存在感的本事也绝非常人能有!也难怪这么些年他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坐得这样稳,明明这事就是他挑起的,大皇子也好,太子也罢甚至皇帝,无论是谁生气或怨怼,那火都烧不到他的身上了!
而镇国公也算是十分注意了,汇报完玉河楼事件的前因后果后,皇帝却明显皱眉,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这也说明,真正的情况暗卫恐怕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不过,皇帝也没有为难镇国公,而是问太子:“那晚,你去了?”
“回父皇,”太子连忙上前,恭恭敬敬道:“当时儿臣本是病体难安,但有国学院的学士回来请儿臣出面主持大局,说是大皇兄在玉河楼请学子们用膳遭遇意外。儿臣这才拖着病体赶过去,儿臣到时,花国公已到了。”
皇帝转头看向花十梓。
镇国公忙应了一声,算是证明太子所言不虚。
皇帝又问:“你在国学,只养病?”
“儿臣在国学这些日子,倒是收获不小。”太子干脆揭过玉河楼和天丝节入场券的事直接不提了,就像那些事根本与他无关,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似得,反而拿出了一些纸呈上。
内监官忙将那些纸转给皇帝,太子见皇帝开始看,才道:“这是国学院最近开始整理的历年科考汇编题库,这题库若是做成,未来将惠及天下学子,还不知能使大周多出多少栋梁来!儿臣觉得此事意义深远,故而这些天一直在监督此事——哦,对了,安国将军白冠英第三子白翛然也在国学念书,他最近钻研出了一种活版印刷,还在试验阶段,若是做成,咱们大周的印刷技术也能更近一层楼。”
太子提到白翛然时,偷偷观察皇帝脸色,显得小心翼翼,当发现皇帝没生气,反而在听到白翛然这个名字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紧绷的神情竟然有一丝放松,太子立刻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押宝押对了。
果然,皇帝问他:“白,在?”
“儿臣已将他带回东宫,父皇可要召见他?”太子贴心地问。
“召。”
皇帝大手一挥,立刻有内监官前往东宫喧旨。
而太子想到不久前与男后的一番对话,想到白翛然不过是那人和别人的儿子,竟然也还能得父皇另眼相看了?说起来真是讽刺。
比他觉得更讽刺的是大皇子!
白翛然真有这个本事——活版印刷?那是什么?!可父皇看起来却很高兴!
这一刻,大皇子终于意识到,他曾经的任性令他失去了什么——明明是他先发现的白翛然,明明白家和他才是同一阵营,他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却,偏偏将这样一座宝藏亲手推到了太子身边!
白翛然之所以会投靠太子,说到底完全就是他逼的!若当时他能礼贤下士,现在的白翛然就该是他手下一员智将,而不是给太子出谋划策了。
大皇子后悔不迭,可惜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他在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翛然随着内监官进到御书房,参拜完皇帝后,就站在了太子身后。全程白翛然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皇帝给内监官递眼色,内监官忙问白翛然:“听说你在研究活版印刷?万岁爷觉得甚是有趣儿,你来给讲讲。”
白翛然恭敬道:“只是将字分别刻出……排版时为了保证字体端正不歪斜,在底座上雕出卡槽即可。除了之外,草民还在研究汉字归类,近期或许能整理出一本简易的字典来。”
“字典?”皇帝来了兴致,略一思索,就道:“交翰林,编。”
内监官连忙应诺,边退到一旁去拟圣旨去了。
皇帝望着白翛然,眼里是笑意,好像在说如此聪慧,倒不愧是稔哥的孩子。之后,皇帝点着白翛然高声道:“赏。”
白翛然连忙大礼谢恩。
太子脸上也有了笑容。
大皇子却暗暗咬牙,盯着白翛然的侧脸,不知又在想什么。
白翛然现在是东宫客卿,那么不论是汇编题库,还是活版印刷,亦或大周字典,这些实政的功绩统统都归在东宫,相当于是太子的政绩。
皇帝看着太子第一次毫不吝惜地点了点头,再看大皇子,多少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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