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实在人,这商人,自古都跟自己肚子里的肠子一样,从来都是扯不直的,侧头看着许慎,他似乎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听着陈丽的话,还露出笑脸,笑得极为开心。
那就只笑面虎,方正还能不知他的性子,摸得透透,就是撅个屁(股)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大哥喝这么一点怎么行的,真是的——”他先活络起气氛,手从张思洁的身上收回来,大赤赤地枕在脑后,自个儿仰躺在沙发里,那个姿态,怎么做都是好看的,一点儿也不显得格格不入,话说到这里,他又腾出个手,指着还留着半杯的方杯子,“过去,给大哥再给倒满了——”
包厢里就他们几个,没有旁人,这会儿,他自是指着张思洁的。
张思洁自是不会拒绝,在演艺圈里,首先学的一样是圆滑,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方正高兴,给陈大市长,不单单是市长这么个身份,市长她不是没见过,但不是谁都有这样深厚的背景。
“陈市长,我敬您——”
她先是为陈法的杯子给续得八分满,再把自个儿的端起来,细手纤纤,衬着透明的方杯,间着方杯里荡漾着暗光的艳红色酒液,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身段都要映酒液里,玲珑有致,艳得不可方物。
她先干为敬,端着的是个大方的态度,相形之下,与陈丽故意笑着,却是为难着灰妹的样子,她的样子落在这里头的男人眼里,还觉得算是个识相的。
他们要的是什么人?
不过是个乖乖听话的,叫她们往东走,便得往东走,往西走,要是反应慢点,都能叫叫他们生起厌弃之心来,这厌弃的心一起,就算是平日里觉得还有些玩乐滋味的,都不会再碰一下。
陈法的黑瞳,到是看一下张思洁,手里端着那杯酒,不是不喝,而是等着张思洁喝完,人家姑娘都是一饮而尽的,他总不能还是意思意思的,先前那个,他到是不用给什么面子,其中的事儿,他也是门儿清。
张思洁,就是看着小妻子的面上给点面子,总不能叫自个儿的小妻子出去做事时因着他没给张思洁面子,让小妻子憋气的,当然,他就算是不稀得喝这杯,也是没事的,张思洁,要是不想这行混了,尽可以这么干。
到底是灰妹在他心里头占的比重早让那个叫做天平的东西,倾斜的早就是成一边倒的态势,看着张思洁喝完,他也不遑多让,一口气就给喝完。
“鸯鸯平时还多得你这头照顾着,要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烦请张小姐多担待些——”陈法还真没有为着别人说过这种话,一生来还是头一回,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算是回敬,“她有时候有些小孩子脾气——”
张思洁怎么能不明白,这是人给的面子,就算是不说,她也得把人给供着,当然是不经意地供着,不是那种很明显的,显得热络,又不会显得太殷勤,做事得有个度,过这个度就不太好,显得刻意了。
“哪里呢,鸯鸯可是我的好帮手,做我这点事,还是有些小材大用的。”人家客套话,张思洁也是会的,不愧是演员,说得有模有样的。
“别介,这说得一套一套的——”插话进来的就是徐技,他一手按在灰妹的肩头,娃娃脸带着个笑意,“嫂子,大哥可从不给这么低声的,你可是头一份,来来来,把这酒给敬大哥了吧?”
徐技这一出声,把试图将自个儿给缩起来的灰妹给从拉出来,陈法的态度让她的心都暖暖的,似喝了蜂蜜般,甜得都不能自抑了,偏就是几个目光,不时地瞅着她,让她的心不安,那股子甜腻的味儿,一下子淡去许多。
灰妹没回头看徐技一眼,接过递到面前的杯子,那杯子里还有冰块,拿在手里,还有些凉,包厢里还开着空调,有些凉的,她却是觉得肩头的那只手,烫得很,跟烙铁一样的,让她忍不住惊着了。
还有那一声“嫂子”,叫着她都硌着了,是心里头硌着了,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松上一口气,五味杂陈的,都是形容不出来,就是说不出的感觉。
她趁着拿过酒杯子的时候站起来,才算是不着痕迹地摆脱掉徐技的手,肩头一松,与陈法并肩站在一起,“你这个兄弟,可要是我给你敬酒,你喝不?”
张思洁到是笑了,笑得极具韵味,露出八颗牙,整洁的让人都要嫉妒的八颗牙,慢慢地退回着原位,回头看见许慎身边的小女生,那个小女生眼底压抑着的东西,正是她所熟悉的,曾经,她也是那般的。
只是——
熟悉归熟悉,她没有一丝要帮衬的意思,与她何干,个人有个人的福份,她回到方正身边,半倚在那里,颇有点看好戏的样子。
“这可不行,一人一杯的,都得喝,大哥你说是吧?”许慎根本没顾着陈丽一下,有人送上来,他也不会推拒,横竖吃亏的总不能是他就行了,眼瞅着陈丽那个脸有些阴晴不定,没有什么安慰,便是丢个眼神给她,让她好心收拾着这个破烂表情。
他出声,让一直沉默着的陈烈抬起头,瞅着他的大侄子,说是大侄子,那是辈份,论起年纪来,也是没差个几岁的,他一向是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性子,之于他来说,能让他热血沸腾的只有他的部队,掌握着一省的军力。
“这都挤在这里算个怎么回事的?”他终于开口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站起身,走到陈法的面前,把许慎的目光给挡住,“玩牌不?挤在这里算个什么事!”
“小叔,多久没玩,也难得一聚,我们当作陪陪小叔?”方正接的话,那个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灰妹的小脸,“鸯鸯,觉得怎么样?”
人家这说好听是问她的意见,往深里说了,就是已经做好决定,跟她说,也只不过那么一说,绝对是不乐意听见她拒绝的。
她还真就是不让他如愿,扯着陈法的手臂,打个哈欠,眼睛似有些无神,脑袋缓缓地往着他那边一靠着,像是很困似的,“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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