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郑子云的话,离忧脸上神情一变,整个人看上去顿时显得严肃得很,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任何时候。
她想都没想,直接将银子推到了郑子云面前,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大少爷还是将这银子拿回去吧,之前打赌的银子您已经付了,至于那钱最终是不是全额到了奴婢手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既然是赌约,自然是按约定行事,大少爷之前命沫儿送银子过去,虽有心让奴婢破财,却也并没有违反约定,所以自是无需再额外另付。”
“理是这个理,不过本少爷若不再重新给你这十两银子,倒是显得我有些小肚鸡肠了。”郑子云自然没有去接那银子,倒是离忧的表现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大少爷过虑了,打赌本就如游戏,只要不违反规则,怎么玩都行,无关乎人品什么的。”离忧边说边强行将银子塞回到他手中:“这银子奴婢不能要,您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郑子云瞅了瞅被强行塞回手的银子,很是不解:“你不是最喜欢银子吗?这可是十两,顶你好些年工钱了。”
离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错,奴婢是喜欢银子,不过就算是奴婢再喜欢的东西,取与不取皆有自己的原则,大少爷好意,奴婢心领,但却实在无理由再拿一次。”
这一回,郑子云算是完完全全对离忧另眼相看,原本还只觉得这丫头聪慧、伶俐,很是有趣,却没想到她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竟来自于这般有魄力的见解与胆识。
“罢了,既然如此,那银子我收回便好,上次之事倒是我矫情了。”他大手一挥,利索的将手中纹银放回腰际,脸上神情亦恢复了平素的亲和:“我走了,你慢慢扫吧。”
说罢,朝着离忧微微笑了笑后便不再多言,转身迈步离去。
目送这位爷出了三清园后,离忧这才抬头朝榕树说道:“墙角听够了吗?还不下来呀”
话音刚落,江一鸣便轻盈的从树上跳了下来。他顺手理了理弄得有些皱了的衣裳,出声道:“我本无心偷听,只是早已来了,却也不好现身。”
离忧倒没想到江一鸣竟还真对此事做出解释,心道这人还是个挺实在的家伙,便索性继续追问道:“如此说来,以前你可是无心偷听了不少回了?老实交代,都听到了哪些?”
这一回,江一鸣倒不再多做解释,只是无害地笑了笑,转开话题:“为何不要那十两银子?”
离忧见江一鸣竟主动提到这个,便出声应道:“不都解释过了吗,你又不是没听到。”
“那只是一个方面的理由吧,按常理来说,那的确也是你应得的,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江一鸣主动地分析起离忧来,二人之间越熟,说起话来倒是越发的随意自然而随意。
离忧听罢,不由得笑了起来,她随意的用手中的扫帚挥了挥地上可圈可数的落叶,边扫边道:“听墙角听多了,倒是挺了解我的。没错,本来那银子拿倒是可以拿的,只不过我这人就是不愿意被别人戏耍之后再去吃人家给的糖。那样的话,只怕会助长这种人的气焰,说不定下次会被耍得更厉害。因此我倒是宁可不要这银子。”
江一鸣听完离忧的解释,并没有出声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离忧的一举一动,看着地上本就不多的落叶渐渐被清扫干净。
离忧亦没有再出声,虽然知道江一鸣正在背后看着自己,但她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只不过以前他是待在树上罢了。
没两下,园子便清扫干净了,离忧望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地面突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她转过头,朝江一鸣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地上有少许的落叶会让这园子更美,更有味道。可惜了,可惜了……”
江一鸣顿了顿,半响后这才回道:“如果你现在三十岁,我会觉得你说得很有理,可你现在才十三,这话中的感觉太过沧桑,不过……“
他略显生涩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朝离忧道:“不过,我却也常常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者,骨子里面,我们便是同一类人。”
离忧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感慨竟会引起江一鸣的共鸣,这样无意识的消沉对她而言,只是一瞬即失的感悟,从不会影响到她的人生观,而江一鸣明显则不同,在他的生命中,也许这才是主流。
“你错了。”离忧朝江一鸣走近几步,轻声开导道:“其实在我眼中,沧桑不过是惊鸿一瞥,只是众多情愫中最细微的一点点缀,它可以让我变得豁达,可以让我变得通透,却永远不会让我沮丧,不会左右我的情绪,我的人生。”
“同样,你也应该如此,不论之前经历过些什么,那些虽然不可改变,但却都已经过去。从现在起,你应该多看看天空中的太阳,多看看出现在你生命中美好的东西。我们永远活在现在,期盼将来,所以我们得善待自己,让自己活得快乐一些。”
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挑眉朝他一笑,用自认为最阳光,最自信的声音说道:“记住,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
江一鸣这一回倒没有因离忧的言论而感到诧异,相反内心深处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他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就这些话多做评论,只是看着此时一脸可爱的离忧,轻声说道:“有时候你就倒像个十三四的年纪,比如说现在。有时候你完全都不像,比如……”
“比如说刚才,对吗?”离忧抢过话,自我打趣道:“你没听说过吗?女人本就是变化无常的动物,这个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说到这,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自然轻松了不少,估计着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来了,他们索性坐到了树下闲聊了起来。当然所谓的闲聊也基本是离忧在说,江一鸣在听,偶尔回应上几句而已。
见时候差不多了,离忧这才起身准备回去,出来时绿珠就吩咐过了,下午要她跟着其他人一并去库房那边盘点。
“离忧,有个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是关于你们洒扫房日后新管事姑姑的。”江一鸣差点忘记了这一桩,见到离忧要走了这才想了起来,于是又叫住了她。
正文 第七章:冤家路窄
第七章:冤家路窄
江一鸣所说的事情的确让离忧吓了一跳,如果成真的话,那么也许她的人生噩梦就得因此展开。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很是不甘心的问着,也许江一鸣不过是在跟她开玩笑也说不定,毕竟对他来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府中下人的一些人事变动,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是他所关心的。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同时也在告诉她,江一鸣并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一时间还真是如同大冷天被人从头到脚给浇了满满一大盆冷水,凉得不行。
江一鸣似乎料到离忧会有此一问,便坦然而道:“我早上无意中听屋里的长贵对萧叔说起,因见你这两日为了刘姑姑要走之事心情不怎么好,因此便留心听了一下。”
这一回,离忧可是无话好说了,顿时只觉头顶像是有成千上万只乌鸦飞过一般,郁闷到了极点。有没有搞错,不带这样整她的吧?原本也知道刘姑姑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轻松自在,可没成想到,新上任的洒扫房老大竟会是那个疯婆子,看来真正的苦日子还真是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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