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乔颜到此刻才觉得开始受伤,这伤痕远比弟弟的叛逆和捣乱来得更为深刻:她视他为挚爱亲人,他好像,对她并没有那么在乎。
&esp;&esp;段明过正抱来朝天,将他正面朝下地放在地板上,随即带着浓浓父爱和科学育儿地踢了下他屁股,说:“快,给你妈妈示范一下你刚刚怎么爬的。”
&esp;&esp;朝天两只孱弱的小胳膊晃晃悠悠支地上,原本还是可以表演一二的,无奈智障父亲那一脚实在有力,他大头朝下砰地凿地上,哭了。
&esp;&esp;阳光柔和自落地窗洒入,对面墙上,是儿子先生乱成一团的剪影,乔颜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又笑了出来。
&esp;&esp;英勇而聪慧的朝天在五个月多月,临近六个月的时候,不仅学会了人生的一项必备技能:爬,还在脑门上留下了一个光荣又悲壮的肿包。
&esp;&esp;乔颜给他拍了不露脸的小视频发到自己的微博上圈粉,效果果然非常之好,点赞转评都创新高,大家对这个肉嘟嘟的家伙毫无抵抗能力。
&esp;&esp;对朝天同样没有脾气的还有小侄女段雨溪,乔颜遵守诺言接来她消夏,她却像是要搬家一样,提来了两大箱行李,一箱是贵小姐的衣物,一箱是给朝天的玩具。
&esp;&esp;段雨溪自小娇贵,尽管并不是她那大家长式的父亲所中意的男孩,也是在万千宠爱里生长起来的小姐。
&esp;&esp;段明过面前,她娇蛮泼辣,对待小孩却很有几分耐心。乔颜拍戏回来,总能看到她给朝天喂奶,或是陪着他玩的场景。
&esp;&esp;反而是在朝天睡着的时候,她显得无所适从,不是坐在家里发呆,就是一个人躺在花园里晒太阳。
&esp;&esp;段雨溪以前文静不足,活泼有余,拿段明过的话来说就是静不如处子,动如疯兔,是个非常闹腾又话多的典型青春期少女。
&esp;&esp;忽然之间,变成寡言少语的人,乔颜每每跟段明过提起,他总显得很不屑一顾,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她这多半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esp;&esp;乔颜不明白,段明过说:“段明润要送她出去念预科,以后就呆国外,她不肯,现在估计憋着坏,正想法子跟家里闹呢。”
&esp;&esp;乔颜纳闷:“为什么不肯去国外?”段明过一耸肩:“你们女孩子的心事,我怎么知道,雨溪从小就挺别扭的,你别理她,过过就好。”
&esp;&esp;无奈乔颜是个典型的好管闲事的社区大妈,况且之前段雨溪跟她说过的话,总让她在见到这个女孩时,生出一种难以心安的忐忑。
&esp;&esp;这天从片场回来的时候,乔颜特地绕去蛋糕店给段雨溪买了一份蜂蜜蛋糕。她正坐在树荫下乘凉,说:“谢谢小婶婶,我特别喜欢吃这个。”
&esp;&esp;只是看她表情,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乔颜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绵软的长发,问:“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我啊。”
&esp;&esp;段雨溪一开始还死咬着嘴巴,说没事,后来小心翼翼看到她一张关切的温柔的脸,居然忍不住靠进她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esp;&esp;“小婶婶,我告诉你是不怕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她捂着脸,很为难地说:“前阵子我、我跟人……那个过,当时太急了他没戴那个。”
&esp;&esp;乔颜听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重重一击,拨开段雨溪直直看着她道:“那你,你后来吃药了吗?你身体不舒服吗?”
&esp;&esp;段雨溪哭得更厉害,说:“我吃药了,吃药的呀,可是我月经一直没来,以前都很准的。我就去买了一个验孕棒……上面有两条线。”
&esp;&esp;chapter63
&esp;&esp;段雨溪哭得地动山摇,乔颜心中亦是天塌地陷,此刻所有责备的话都是枉然,乔颜搂着她的头揽进怀里,揉着她脸说:“别担心,还没确定呢。”
&esp;&esp;当年一往无前的时候从没想过有畏缩的这一天,如今犯下错误才知道胆战心惊。段雨溪抱着乔颜,说:“我爸爸一定会打死我的……”
&esp;&esp;乔颜脑中快转,背后渗出冷汗,扶着她腰站起来,说:“雨溪,先这样,我送你去医院,我们检查一下再说。”
&esp;&esp;段雨溪眼眶湿润,睫毛疏成一束一束,克制不住地抽泣两声,说:“好……你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呀。”
&esp;&esp;乔颜匆匆喊了司机,没去平时去惯的那一家,而是找了家附近的公立医院,又用她的名字挂了个妇科专家门诊。
&esp;&esp;时间已经不早,傍晚斜阳自玻璃幕墙中爬到瓷白的地面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手握着手,尽管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两个人都出了很多的汗。
&esp;&esp;等到只剩稀稀落落几个人,报号台上终于传来“乔颜”的名字。段雨溪紧张得小脸皱成一团,乔颜拍拍她肩膀,说:“去吧。”
&esp;&esp;等待的时间总是无限漫长,乔颜于恍惚之间,仿佛来到当初自己经历过的那一段。心中装着那鬼魅般的两条线,耳中听到的每个字都如冰棱般尖锐。
&esp;&esp;而问题的症结在,她那时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而雨溪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呢?乔颜心中像是有个巨大的黑洞,光和希望都一一吞噬,只留下越来越冷的空气和虚无。
&esp;&esp;段雨溪独对一人的热情,她曾经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乔恒负气离家不在的许多天,回来后缄口不提的行踪……一个,一个乱麻,纠缠在心里,变成一个巨大的恐惧。
&esp;&esp;检查做完,段雨溪走出来时,又是一脸擦不干的泪。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便给这件看似荒唐的事情烙上一个戏剧的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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