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梦迢一头扎到他肩上去,手指绞着他缠髻的带子不说话,脸上红润润的。董墨歪着脸斜看她一眼,晓得她是有些情动。
&esp;&esp;他自己也十分动情,只是心里难免还有些顾虑,因此保持着君子态度,不越雷池。
&esp;&esp;但这回明智止住了,下回又在劫难逃,反正她在身边就是个劫数,他捱过今日也说不好能不能捱过明日去。他心里的喜欢,是带着自毁式的悲情的。
&esp;&esp;下晌梦迢要归家,董墨套了车送她,齐齐往小蝉花巷去。梦迢疑惑起来,挨坐到他身边去,“你怎么又想起送我了?”
&esp;&esp;董墨默了默,忽然别有深意地笑一声,“我先前不送你,不是懒得送你,是怕你有什么事情,反倒给我这一送耽搁住了。”
&esp;&esp;这话说得甚为玄妙,梦迢心眼一转,肯定他是知道了六七分,只是没戳穿。她心里有些惶恐,可对上他的眼,又觉那点惊惶轻散,反而生出些蜜意。
&esp;&esp;管他知道多少呢,管不了那许多了,她在他身边,只想静静地撇开那些烦恼,不理会明天该怎么样。
&esp;&esp;她逃避在他肩头,“净是胡说,你要送我,我就把什么事情都搁下,只等你送我。”
&esp;&esp;董墨不禁撇眼看她。她微笑着,阖着眼,胳膊慢摇慢晃地蹭着他的胸膛,有些散淡的惬意。
&esp;&esp;才捱过了午晌,又没挺过下晌,他亲她的次数越多,就越忍不住向她柔软的嘴巴里陷落。他忽然将她抱到膝上来,仰着脸亲她。
&esp;&esp;梦迢稍惊之后,骨头便松懈下来,浑身的软肉贴在他怀抱里,闭着眼感到他的舌有些发狠地往里横卷。不知是马车颠的还是什么缘故,座下也似乎有什么活过来,往上钻,贴着她的裙,最终却隔阻在外。
&esp;&esp;经过一番曲绕,到小蝉花巷时梦迢是逃着跳下马车,忍不住回首一看,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董墨安稳地坐在马车里,手撩着半片车帘子,在黯然的光线里微弯着一线唇角,笑得有些霪邪的意味。
&esp;&esp;她稍稍踟蹰,唯恐败服在他的迤逗下,硬撑着体面,“你进来吃盅茶么?”
&esp;&esp;驱车的小厮隔着帘子听了好一阵潮热的呼吸,这会脸红得不成样子,听见梦迢问,忙把脸转到对面人家的院墙上去,其间瞥见董墨没动弹,还气定神闲的坐在车内。
&esp;&esp;梦迢邀完就后悔了,只怕他真跟着下来,又怕他不下来似的,眼睛虽然撇在石板路上,余光却落在车里。
&esp;&esp;董墨有意暂且放过她,也暂且放过自己,睨着眼笑道,“玉莲不是在家?”
&esp;&esp;梦迢点点头,没话好说,又不大肯就此转背进门。董墨也挑着帘子不撒手,另一只手向她勾一勾,“巷里风大,再上来坐会?”
&esp;&esp;方才在车上还心慌得想逃呢,这会他一招手,梦迢又鬼使神差地交出手,给他重新扯回车上去。车帘子丢下来,里头便朦瞳几层,只有窗上那小块靛青缎子偶尔被风掠起来,摇动进来一点阴绵绵的光。
&esp;&esp;梦迢心里想是规规矩矩地坐一回,便挨着车角里坐。谁知董墨却迫过来,歪着脸近近地凑在她眼皮下,“怎么又不进去?”
&esp;&esp;她哪里答得出来。他便笑,声音沉得有些惑乱人心,“是舍不得我,还是别的?”
&esp;&esp;梦迢嗔睇他一眼,一把圈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去,“舍不得你。”
&esp;&esp;声音有些提不起来力气,嗡嗡地在董墨颈上振动着。他环住她的腰,心变得十分柔软,“那陪你坐到天黑,我再回去。”
&esp;&esp;马车就停在院墙底下,巷里偶然经过行人,朝那靛青的帘子瞥一眼,什么也瞧不见,仿佛听见几声低窃的交谈,流动着温柔的蜜意。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更新晚了几分钟,不好意思。
&esp;&esp;万事非(三)
&esp;&esp;愁云一散,暑热复扑回来,金乌如火,蝉声聒哑,秋意只在门前旋了个身,又走远了。
&esp;&esp;不过离八月将近,各门里皆为中秋忙碌起来。孟玉这一向应酬繁多,不是在落英巷摆局吃酒便是在哪位大人家席面上豪饮,时常吃得醉醺醺的回来,回来也是睡在银莲房里。
&esp;&esp;自那早晨同梦迢耍了些狠劲后,他心里就有些懊恼,眉宇间总笼着一片闷郁。
&esp;&esp;银莲旁观几日后,终忍不住劝他,“不论你同太太为什么事情闹,好几天不说话也不像样子,你自己也不得开心。还不如去同太太赔个不是,太太心软饶过你了,和和睦睦的岂不好么?”
&esp;&esp;银莲近来也为学着应酬的事忙,虽未上席见客,单是学饮酒说话就时常绊在老太太屋里,饭也不得好生吃,像是又瘦了一圈。
&esp;&esp;孟玉在榻上看她调琵琶弦,总想起当年初遇梦迢的时节,梦迢那时装出的那几分可怜,竟与如今银莲笑意里的淡淡悲切如出一辙。
&esp;&esp;他在榻上朝银莲招手,银莲便抱着琵琶过去,坐在他身边,“我原不想多这个嘴,可我想,你上回虽然说与太太是面上的夫妻,这到底是气话。我瞧得出来,你心里把她当你正儿八经的发妻,只是不愿开口。我们之间我尚且说不清,何况你们之间,我只晓得,你心里有她,就要对她说,否则两个人淡淡的处着,就是处一辈子,也是白活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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