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手中握着茶盏,却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又像是不知道怎样开口。
老夫人也不催,只是低了头喝茶,房间里只有时不时茶盏相碰的声音。
过了半晌,三太太才长叹了口气:“媳妇不敢瞒着娘,那平真……平真是因为怀了身孕……才跳了井的。”
老夫人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抖。
话既然开了头,再说下去就容易了一些,三太太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前阵子就有人察觉平真不大对劲,饭也懒怠吃,还常背着人哭。我叫过来问了两次却又怎么也不肯说。直到前几天和她同住的秋实发现她许久不曾来小日子了,又常反酸干呕的,追问着她紧了,才知道她竟然是有了身子。秋实不敢瞒着,就来回了我。我听了自然是生气,昨天把她叫过去问,平真却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肯说。谁知到了夜里她就跳了井……要是我知道这孩子这样烈性,我也不会逼得她这么紧……”
说着三太太又擦起了眼角。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试探着问道:“难道是致选的?”
三房里如今只有一个宁致选是个爷,若是私下和丫环有了什么私情也是正常的。
三太太说道:“娘也是知道我们房里的事的,致选这一年来天天都在书房,连吃住都不出来。书房离我们院子里有些远。平真又是天天在我跟前当差的,若是致选做的事,我总会看出些端倪来。更何况。”三太太咬了咬下唇,说道:“娘了解致选的脾气,平日里最是守礼的人。媳妇觉得不像是致选闯的祸。”
老夫人听这话有道理,便说道:“不错。知子莫若母,致选也是个稳当的孩子。”
三太太还有另一个原因没说出来,如果真是宁致选做的事,一个丫环有了身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抬个姨娘也就罢了,向来母亲房里赏给儿子丫环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必就非得跳了井闹出人命来。
如果不是宁致选。那宁府里还有宁致达,宁致远和宁致连。宁致远刚娶了书香,又天天忙着在朝里当差,哪里有空去三房寻事端。宁致连是住在外院的,内院都很少进来。老夫人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十有**又是宁致达的缘故……
三太太抬眼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是个最聪明细致的,听了三太太这些话,自然也会想到那上头去。
三太太抿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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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给二太太端了一碗酸梅汤:“这是刚用新汲的井水湃出来的,娘喝几口去去暑气。”
二太太接了过来。笑道:“亏得你这几天细心照看我,要不然我哪里好得这么快。”
书香笑道:“娘过奖了,这都是媳妇分内的事。”
二太太给一旁的丫环宛竹使了个眼色,宛竹带着房里的人出去了。
书香见状便猜到二太太是为了白日里听到的消息。果然二太太开口问道:“三房的丫环跳了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香说道:“媳妇也是头里才听见,老夫人让媳妇去请三婶过去说话,三婶却怎么也不肯说。”
二太太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酸梅汤:“夫人当时也在吧?”
书香点点头:“当时夫人也在一旁呢,不过没说什么。”
二太太沉吟不语。
三太太不肯当着宁夫人的面说这其中的缘故,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又是和宁致达有关。
书香顿了顿说道:“不过,后来老夫人让媳妇送三婶回去的路上,三婶忽然像是又想明白了什么,和媳妇说要去回老夫人的话,就让媳妇先回来了。”
二太太抬眼看着书香,仍然是低眉顺眼的恭谨样子,没有一丝的自夸。二太太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
她和三太太妯娌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三太太的脾气,连老夫人都问不出来的话,三太太怎么这么快又能转过脑筋来,自然是有书香的功劳。
二太太想起那日在林大太太面前,书香的说话行事,便又加深了对书香的肯定。
想到这里二太太就笑道:“你三婶一向都是不爱说话的,没想到和你倒还说得来。”
书香脸色微微红了,低了头说道:“哪里,大概是三婶心疼丫环没了,心里头难受才拉着媳妇说了几句话。”
二太太将酸梅汤递给书香,笑道:“你也忙了半日了,早些回去吧。”
书香接过碗,柔声道:“娘好好歇着,外头的事就少操心些。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媳妇去做就好了。”
二太太笑着点点头,这个书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细致妥帖,宁致远有了这样的媳妇,二太太也放心了不少。
*
在老夫人身边当差的彭妈妈脸色肃然地将手里的东西端给老夫人看:“老夫人,这是从平真房里搜出来的。”
几锭银子,玉坠,首饰,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丫环该有的东西。
三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东西媳妇不认识。”
也就是说这些都不是三太太赏给平真的。
老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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