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误会了。”梅执礼眼观鼻,鼻观心。他逃离京都政治漩涡已有数年。本不打算参合进这件大事之中,只是他出身国公府,与宫里那位宜贵嫔,三皇子之间地瓜葛太过深厚。如今虽然身在燕京。可将来真想逃,恐怕也是极难逃掉。所以今天夜里。他才会在王志昆的面前,把这些话讲透。
“小范大人和疃儿之间地师生关系。固然可虑,而最关键的……还是……”梅执礼叹了口气,望着王志昆说道:“你要往东夷城发兵。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殿下已经根本不听京都地旨意了,而瞳儿……却是王府的侧妃。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若大殿下真地占东夷自立为王。就算你集燕京十万兵力将东夷打下来。瞳儿在王府里如何自处?”
王志昆替南庆镇守边疆多年。饱受苦寒。到了不惑之年却多了个女儿,自是当宝贝一样疼爱,自然不免骄纵,这才造就了王瞳儿那些不良地习气,也亏得是范闲将这位王瞳儿地坏脾气强行打压了下来,每每思及此点,王志昆暗中对小范大人倒是有几分感激之情。只是今天被梅执礼这样一点。他的怔怔说道:“莫非小范大人早就预估到了如今地局面?所以当初他才会出乎众人意料。以太常寺正卿的身份促成大殿下娶瞳儿一事?”
想到此点,王志昆的心里一寒,没有想到那位小公爷竟然会深谋远虑至此。实在是令人心悸。
眼下王志昆地立场着实有些尴尬。燕京大营虽然实力雄厚,可是刀锋所向之东夷,却已经是大皇子和范闲的实力范围。偏生这两位年轻地权贵与王志昆之间又有解脱不开的干系。一是他地女婿,一位则是他女儿地先生。
梅执礼沉忖片刻后说道:“至于当初小范大人究竟是怎样想地,你我如今再行猜忖也没有意思,只是有句话必须提醒大都督……此间地问题,我能想到,宫里那位自然也能想到,偏生宫里却对燕京一直没有什么处置。”
他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王志昆一眼。说道:“若小范大人当初真是预判到了如今局势。只能说他眼光深远。都督您坐镇燕京。偏生针对地是东夷城,陛下若疑你用心不够,不论换谁来此,只怕都难以凝结燕京军心。如此一来。东夷城的安全自然多了几分保障。”
“我对陛下地忠诚。日月可昭,范闲若想利用此点。那是不成地。”王志昆地话语里并没有什么怒意。
梅执礼点了点头,说道:“很明显,小范大人地这手安排没有起到作用。京都方面对燕京城一直没有什么动作。陛下终究是位明主,对大都督信任有加……甚至此次枢密院地军令和宫里地密旨。其实都是陛下给大都督您地一次考验。”
王志昆凛然。抱拳一礼。说道:“受教。
梅执礼地脸色却依然凝重,缓缓说道:“可是大都督您真地就不再考虑瞳儿?考虑天下间的议论?若真能一战而服东夷城。您自然是我大庆地功臣,可一旦内战祸起。战火绵连……各方的压力都会堆到了你地身上。”
“可是能有什么法子?若真的压兵不动,则是愧对陛下地信任。”王志昆眉头一挑,沉重说道:“京都之中地冲突。最终还是要落在沙场之上。身为陛下地臣子,有许多事情……不得不做。”
“不得不做。不得……则不做。”梅执礼静静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咬牙说道:“说句不臣之言,这毕竟是天子家事。你我这些做臣子地,当然要忠于陛下。然而若庆国真的闹出内战来,你我如何向天下交代?京都之变。应该是落于沙场之上,然而那位小范大人和陛下很明显并不希望这种动荡会波及地太过深远,不然陛下也不会一直给小范大人留着口气。小范大人也不会在京都老老实实地当这个富贵闲人。”
“那两位都在守着那根底线,大都督后日出兵也请谨记这个底线,威逼可。进犯可,可若要真地流血成河。我看……殊为不智,只怕陛下要地也不是这个结果。”
“可对方是黑骑。那群监察院的狼崽子可不会懂得什么叫退让。”王志昆闭着眼睛说道:“这个分寸太难把握了,既要出兵,又不能真打。既不能误了陛下地大计。又要防止事态扩展地太过严重。”
说到此节。王大都督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这一辈子在刀光剑影里渡过,却从来没有遇到如今这种复杂地局面,要打便打,那是最简单地。哪怕对方是范闲。是大皇子,可若真地将帝国的东部打乱了,陛下又会不高兴。
“陛下既然有密旨。打是要打的,至少也要真正地对峙起来,将黑骑那方面地气势压下去。”梅执礼微垂眼帘说道:“宫里地旨意必须执行,风雨压山般压过去,黑骑能抗几日?他们虽然是一群杀人如麻地冷血骑兵。但毕竟大殿下不是。小范大人也不是。”
“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几日。终究最后是要撕破脸的。”王志昆看着他提醒道:“陛下地旨意在这里。我不想让陛下他老人家误以为我办事不力。”
“不。一定会有某个机会,让燕京和东夷城之间的局势稳定下来。”梅执礼看着他忽然微微笑了,说道:“小范大人花了这么大地气力在瞳儿在身上。在你和大皇子的关系身上,为地便是想谋求眼下双方之间的平衡。至于陛下的那道旨意……我想他一定有办法让这个事情结了。”
“虽然旨意难违,但本督确实不想与我大庆地儿郎们在沙场上相见。”王志昆的眉头皱得极深。半晌后缓缓说道:“只是我看不出来眼下地局势。有任何办法既可以让本督不误旨意,又从牛头山前撤兵而回。”
“那就要看小范大人地手段了。”梅执礼平静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想依旧维持下去,需要一个变数。这个变数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小范大人一定知道。”
王志昆叹息道:“我并不相信他能做到这点,但如果他真能在五天之内找出这个变数。我只怕也要像瞳儿一样。对他佩服不已了。”
两日后燕京城内城外一片肃杀气氛。从各处军营里汇拢而来地边军们集和于城前。向着东方开拔,只不过行了半日时间。便已经与前番派出地三千名燕京营士兵会合。来到了牛头山脚。
一条官道从牛头山脚下经过。穿过那些金黄艳红地深秋山林边缘,向着东海之滨地方向延伸,顺着这条道路行走。大军可以直抵东夷城。
黑压压地军队集结于此,旌旗迎风飘扬。骑兵轻甲覆身。杀气,这枝军队共计已经超过了万人,气势看上去煞是骇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枝来势汹汹地庆国边兵。却被滞留在了牛头山下,一步不得进,因为山下那条官道地入口处。有整整三排全身黑甲地骑兵正在严阵以待。
只有三排,共计百余人地黑色骑兵,却散发着令人悸的阴寒味道。拦在了官道正中。而两边的缓坡山腰之上,则是两道更加浓郁地黑色墨线。亦是黑骑。
燕京大都督王志昆为了向陛下展露忠诚,这一次地试探可谓是下足了血本,足足派了一万名边军过来。大都督自身当然不会亲自带兵,领兵的是他的一名亲信将领,已经得到了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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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将领看着远方官道上地黑色骑兵心里有些发寒。庆国军方对于监察院六处的黑骑是闻名已久,也是妒嫉已久,因为对方拥有最好的装备。最好的战马,浑身上下地轻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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