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一见故意瘪嘴道:“可见还是最疼你妹妹。”又转向林如海道:“老爷瞧瞧可是明白了?玉儿四件,我三件,老爷虽只得了两件,那桌屏可是精致的很。”林如海一听便笑道:“亏得你是长辈,还跟孩子们计较这些个,我瞧着那牡丹石榴盘就是个好的。”贾敏一听这话便也跟着笑了。
黛玉见还有两个大件儿的都包着绸布,忙问道:“那是什么好东西?哥哥还不快拿出来给母亲,没得让我们都跟着酸牙的。”黛玉这话说完,便是木棉绮罗几个也把头扭到了一边儿,想来是忍笑忍得辛苦。
贾琏听后嘴角露出得色,忙把那个扇形插屏打开来,只见芙蓉花流光溢彩,蝴蝶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底座竟然是整块的乌木雕刻而成。若是其他的也不见得多金贵,但这乌木又有神木之称,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那祥云更是柔和细腻包浆也是极好的。便羡慕的看着贾敏道:“可见哥哥还是偏心母亲的,瞧瞧光着座子已是极为难得之物了。”贾敏更是满脸堆笑的瞧了又瞧,喜得什么似的对木棉道:“快给我包起来锁库房里去,免得被人给抢了去。”说完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贾琏又打开亲手打开最后一件,也是一件屏风,不过却是剔红六扇连屏,屏框雕镂空万字如意纹,屏芯绘碧荷红莲,更有蜻蜓穿插于莲花之间,有飞舞着的,有点水而过,更妙的是有一只立在了莲叶上,末扇上更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两句小楷诗词。很是鲜艳却不失雅韵。看得黛玉都挪不开眼。
贾敏见黛玉如此神情立马说道:“这个就摆在我屋里,瞧着就喜气。”说完还故意睨了黛玉一眼,又斜了贾琏一眼。贾琏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只好低了头斜眼瞧了黛玉一眼,黛玉更是满眼不舍的望着屏风都舍不得转眼睛。
林如海一见他们仨就笑拉了贾敏过来坐下道:“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闹腾,有你这样和孩子抢东西的?”贾敏笑道:“琏儿也没说不是给我的啊。”说完又转头对着贾琏道:“琏儿你说,可是买来孝敬姑母我的?”贾琏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并不说话。
黛玉见此那里还有不明白的?立马不干了!皱眉叉腰仰着头对着林如海道:“爹爹先儿还说我没见过好东西,要给我寻摸个好的。莫不如先给母亲寻摸个吧。”林如海一听这话实在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贾琏虽不知前儿一段,但黛玉那小样子实在是喜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是贾敏也笑着道:“可见是个没良心的。”说完还伸手点了点黛玉光洁的额头。
几人正笑闹着,绿萼来禀晚膳已经备好,方才收住。如今黛玉已经七岁自是应该分席而食,但大家都习惯了一张桌子吃饭,竟也没有人想起这茬。几人便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不用人伺候,还是自己动手,黛玉不停的给贾敏林如海并贾琏布菜。倒也吃的欢愉。
吃完饭,又回到堂上,黛玉忙问道白术现在何处,知道跟林安在一块也就安心了,让含笑取来背包,众人这才想起,之前黛玉进来的时候可不是含笑芷萱两人可不是拿了好几个背包吗?见黛玉拿出来都转过了头来。
黛玉先打开一个里面是件月白色云锦绣水云纹儒衫,一根同色月白绣翔云纹的束腰,并一双青缎厚底水云小朝靴。一见就知道是给贾琏的。贾琏更是满脸的喜意藏都藏不住。再看那绣工极其精细,就连一旁的赵嬷嬷都感动的红了眼眶,自先太太去了,这许多年来,也就这一二年黛玉每每换季都给贾琏亲手做一两套新衣,不是说贾琏就没有衣服穿了关键是这份心意,也难怪贾琏到哪儿都惦记这个妹妹,就是京里贾琏的亲妹妹二姑娘迎春都没有这份心。
黛玉连着背包一起递给了贾琏,又打开一个背包拿出来一瞧是一件月白云缎云袖长衫,袖口分别绣有一大簇牡丹花,便是衣摆及膝也是花瓣形并不似寻常齐边儿款式,衣摆襟子连着领子均以瑰红,粉红,杏黄,鹅黄一溜绣小朵牡丹一圈,就连叶子也是青绿到翠绿精细异常。更有绣满绣富贵花开牡丹图云肩。葱绿色蝉翼纱百褶裙,一条瑰色绣白牡丹束腰,一双软底芙蓉鞋。欢欢喜喜的递给了贾敏。贾敏拿在手里喜欢的什么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林如海在一旁却只是睨了一眼就端起了茶盏,眼睛却悄悄的斜过去盯着黛玉剩下的三只背包。
黛玉也不啰嗦直接又打开一只,拉出来打开一看月白色素罗绣鹅黄木兰花长衫一件。里面的东西也不用再拿出来了,黛玉赶紧又叠了起来塞回包里。林如海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又见黛玉另拿了一只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月白色云锦交襟广袖滚绯色细边儿绣万字纹长袍,林如海很是满意,可是笑还没来得及掩藏,黛玉就又叠好塞了回去。这下林如海有些沉不住气的道:“都做了些什么,都拿出来瞧瞧,自己人不必藏着掖着。”别说黛玉和贾琏,就是贾敏也没料到林如海此时会来这么一句,不由得都转头看向他,他自觉失态忙握拳掩口轻咳了两声,忙端茶盏掩饰。
黛玉也笑道:“先儿那套是给罗姑姑做的,这套是给师傅做的,正巧白术回来了,让他给师傅带去。”林如海一听不乐意了,“做这么些干嘛?府里又不是没有针线上的人了,没得累坏了眼睛。”黛玉知道林如海这是吃味了并不搭话,只把背包方好。贾琏也听出味儿来了,忙低头掩饰,只有贾敏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老爷这是心疼玉儿呢?还是觉得都有,就缺了老爷的面儿上过不去啊?”
贾敏刚说完林如海就怒了:“怎地就缺我的了?玉儿!你说可会缺了爹爹的?”黛玉一看这火气还不笑,忙笑着灭火道:“就是缺了玉儿自己的也不会缺了爹爹的啊。这不找着么?”说完打开了最后一个背包,取出的也是一件月白色云锦绣如意纹儒衫,满滚翠色细边儿,一条翠色束腰满绣月白芝兰,一条福纹底散绣月白芝兰长裤,一个墨绿绣滚月白边儿绣香草荷包,一双千工厚底青缎朝靴,还有一件墨绿滚金边儿满绣翠竹披风。竟是比贾敏并贾琏还多出两件,这下可是让林如海喜笑颜开啊,满口不住的道:“好啊,不愧是我的闺女啊!哈哈~”这下也顾不得仪态矜持了。竟是让贾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在意,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就连旁边儿的丫鬟婆子都跟着笑了起来。又说笑一阵方自散去。
第二十四回 一等将军府(一)
收到贾琏取得童生资格是在他去离开后的第二年夏天,消息是妹婿林如海派人送来的,随着一起送来的还有贾琏离家后的第二封家书,信中贾琏细说了在姑苏的种种,尤其是贾敏如何慈爱,黛玉如何可亲,林如海如何严厉,更说了自己有幸得到黄季云的指导。
这个消息当时可是惊呆了贾赦。而后贾赦自然是要大肆宣扬一番的,毕竟满京城希望得到黄季云指导的人实在是太多,却连面见的机会都没有,而自己的儿子却能得到亲自指导长达两个多月。就是贾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满脸喜意,连声不住的说:“琏儿是个有福的,既得他姑父青睐,又和了黄家小子的眼缘。将来必定是比你这个做老子的有出息。”就连贾政也是满脸的羡慕,婉转隐约的表达了几次,希望贾珠也能去跟着黄季云学习的意愿。
只有二太太王氏是满脸的不屑一顾。自己的长子没得什么人指点一样取得了童生资格,可见天资是比老大家的贾琏好的。
当看到从考场出来的贾珠时,贾赦是满眼的审视,尤其是看到贾珠一病不起时更是幸灾乐祸的,对此别人都无心关注,毕竟贾珠是这一代里面的长孙,还是很受贾母关注,贾政疼爱的。可是王氏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是不忿,而是贾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此时已经无心他顾。
正在这时姑苏传来贾琏落榜的消息,就连贾母也再也不提起过这个长房嫡子,荣国府嫡孙贾琏。贾赦更是气的牙痒痒的,王氏才算是心气儿顺了些,不曾想没过两日贾珠竟然突然就去了。王氏更是哭的肝肠寸断,就连贾母也都病了一场。
年节前贾赦原本想将贾琏叫回来,谁知收到消息说圣上亲点林如海任巡盐御史,这又让贾赦犹豫了,不想就在这时收到了贾琏的家书,告知贾赦他将随林如海去扬州任上,长点见识。贾赦便也没有反驳的应了,还给他送去了第一笔巨款:十张百两的银票。
原本贾赦是想走公中或是让贾母也出一些,谁曾想贾母只道:“他小孩子家家要恁些银钱做甚?没得学坏了。在他亲姑姑哪儿难道还会缺他穿的少他吃的?”结果别说让贾母出私房了,就是走公中也不成,最后还是贾赦咬咬牙拿了自己的私房给贾琏送去,这才有了贾琏给黛玉等人买漆器的银子。
不想刚出正月,贾赦就再次收到了贾琏的家书,原本以为贾琏会在心中感激自己给他送去的银子,谁知打开信一看,不仅仅有贾琏的,其中还夹这一封没有署名的,但是从字迹上贾赦依然一眼看出这是林如海写给自己的信。
贾赦来不及看贾琏的信,林如海这封信是在诡异,由不得贾赦不先看,看完林如海的信贾赦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因为他知道这军中旧部是自己,更是荣宁两府以至整个贾氏一族的根基底蕴之所在,容不得半点差池。他虽然纨绔,但也不会置整个贾氏一族于不顾。
林如海能知道此事要么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要么就是贾敏告诉他的。而至从祖父贾源去世后,便是父亲贾代善和叔父贾代化也不曾与这些人有什么明面儿上的联系,所以林如海能知道是贾敏告诉的可能性更大。想着想着连贾琏的信都还未看贾赦就陷入了深思。
而邢夫人从未在贾赦脸上看到过如此严肃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好奇,便悄悄靠了过来,谁知还未看清信中内容便惊醒了贾赦。贾赦一下子就怒了,瞪着一双肿眼泡子呵斥道:“你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出去!”邢夫人素来对贾赦畏惧,见他动了怒,那里还顾得上之前的好奇?也不敢多言的便退了出去。
邢夫人这一下算是拉回了贾赦的心神,贾赦又忙打开贾琏的那封信,不看还好,一看贾赦的脸就白了,越往下看脸色越发的苍白,竟然还淌出了汗来。若是邢夫人在此肯定就会好奇了,因为这样的表情在贾赦的脸上也是从未存在过的。但贾赦看到最后却突然笑了,而且越笑越是欢快。看完之后贾赦眯着眼想了片刻便将两封信一起就着烛台烧了。
一连好几天,贾赦都不出门,当然贾赦原本就不太爱出门。但是贾赦连那一院子的丫鬟姨娘也都不理会了,也不喝酒作乐了。邢夫人就知道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她不敢声张,只得找来王保善家的絮叨。王保善家的一听连忙猜测道:“莫不是琏二爷那边儿出了什么事儿吧?”毕竟在收到贾琏书信之前贾赦还是很正常的。两个人嘀咕商量了老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只得暂时放下,决定在观察观察,接过一连又是好几天过去,荣国府里一切依然如旧,贾赦也依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正在邢夫人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事儿禀告给贾母的时候,贾赦出来了,两眼凹陷,倒是让眼睛看上去没那么肿了,只是双眼通红也很是吓人,就连脸颊也凹陷下去了。七八天没洗漱了一张口还有股子味儿,可是贾赦不管这些,红着一双眼睛对邢夫人吼道:“立桩子呢?杵在这儿!还不快去给老爷我烧水洗洗!”邢夫人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贾赦与过去有什么变化,便只当自己疑心了,不免心中自嘲。动作却是不慢地匆匆退出,让人给贾赦烧水洗漱了。
贾赦好好的洗漱了一番之后,吃了两半碗燕窝粥,倒头就睡下了,这一睡又吓了邢夫人一跳,急忙叫来王保善家的商量:“老爷这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怎么是好?睡得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之前觉得贾赦没什么变化的心思又变了,觉得贾赦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儿。王保善家的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太太看着可要请了大夫来瞧瞧?”邢夫人想了想刚点了头,又连忙摇头道:“万一没什么事儿,吵了老爷睡觉可有的受!”王保善家的听了觉得邢夫人是个没主意的,不由得在心里瘪了瘪嘴,但面上却是不显,忙不停的恭维道:“还是太太想得周到,说不得老爷只是困了多睡会子,睡饱了自然也就醒了。”还真被她说着了,不过此时她自己却是不信的。
睡了两天贾赦终于睡醒了,可是什么也没和邢夫人交代,当然贾赦从前也不和邢夫人交代什么,吃了点东西就又进了书房,直到晌午过了也没出来,邢夫人还以为贾赦这是又要关上好些天,有了头次的事情,邢夫人如今也很是淡定了,反正贾赦没事儿,也不要来找自己的事儿就行。
谁知贾赦下午就从书房出来了,也不去园子,也不叫丫鬟姨娘,只把邢夫人叫到房里,还撵了所有人出去关了房门,害的邢夫人羞红了脸,直说道:“老爷,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等夜里吧……要不,我给你叫个新鲜的丫头进来。”说完还底下了头,连脖子都红了,邢夫人好歹也是正经官家出身,哪怕只是个七品小官,到底还是要脸面的。
贾赦好一阵没反应过来。邢夫人见贾赦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心中诧异,微微抬头瞟了贾赦一眼,倒吓得贾赦打了个激灵,才反应过来邢夫人在说什么,一下子怒了,吼道:“想什么呢?!老爷我是那样的人吗?”邢夫人见贾赦动怒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但心中却在想‘老爷你可不就是那样的人吗?你要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我是?心中也有怒气,只是不敢发作而已。
好在今天贾赦有事儿要跟邢夫人交代便也不和她计较,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见邢夫人还坐在那么远的地方动也不动,就瞪了她一眼道:“给老爷泡茶来都不知道了?”邢夫人赶紧站起来跑了出去叫人泡茶。没一会儿春梅给贾赦端了茶进来,见贾赦也不说话,抛了个春波荡漾的媚眼儿便自动的往贾赦怀里靠了过来,谁知今儿贾赦心里有事儿并不理会。
一脚踢开了春梅,斜眼瞪着邢夫人道:“还不撵了出去?”邢夫人哪有不愿意的?这些丫鬟姨娘们从来就没有一个拿正眼瞧她的,今儿既然贾赦愿意给她做脸,为何要拒绝?于是连忙端起正房太太的谱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要我请你出去?”瞧,这就是近墨者黑,把贾赦的话学了原封不动,平时没机会表现,这会子全用上了。
等春梅出去了,邢夫人很有觉悟的自己关好了门,这让贾赦很是满意。贾赦这边儿刚想点头,抬头一看邢夫人又是坐的远远的。好像自己是洪水猛兽似的,心中便又是不喜,但想着自己要与邢夫人说的话便没吼她。很是平和的道:“坐过来点,我有话跟你说。”邢夫人难得得到贾赦如此平和的对待,心中有点诧异,但又怕贾赦一会儿发火,不敢多想连忙坐在了离贾赦最近的一个位置。
贾赦喝了口茶,想了想自己过两日要去做的事儿开口对邢夫人说道:“你要记住,你是老爷我的太太。”仅此一句邢夫人就愣了,不明白贾赦究竟要说什么,张了张口。贾赦却不打算让她说话继续说道:“老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长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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