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帝对兰贵妃母子的偏爱令他心慌,而他迟迟不肯拟传位诏书,更让广延感到了一种背叛。如文宣帝这样的帝王,优柔寡断,识人不清,根本不配做一个帝王。广延想,他本来没有打算杀父弑君的,但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一切恢复原样。
他只不过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
广延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心中并未有半分欣喜。他明白过去自己之所以在朝中多有追随,其实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徐敬甫。而今徐敬甫已经不在,过去那些追随者,许多见风使舵,已经转投了广朔门下。
而禾如非已经死了,甚至于他一开始就是个假货。如果肖怀瑾跟了广朔,他没有与广朔抗衡的兵马,只能借助那些乌托人,这就是为何他要坚持同意与乌托人求和,答应他们在大魏开设榷场这种荒唐条件的原因。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怕乌托人走漏风声,惹得文宣帝不喜。那么如今,是因为他与乌托人达成条件,而那些乌托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替他铲除广朔的人,以及他的眼中钉肖怀瑾。
很公平,广延认为,没有什么,比得到这个天下更重要。
想到明日一过,待他登基,这天下间人人都要对他顶礼膜拜,畏惧敬重,广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父皇尸骨还未入皇陵,殿下也还未登基,何以就坐上了龙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大笑,“恐怕有些不妥吧?”
广延蓦地看向前方,大殿门口,两个心腹正揽着广朔,不让他走进去。
广朔神情平静的看着他。
“让他进来吧。”广延恶狠狠的一笑,“我的四弟。”
心腹松开手,广朔走了进来。
广延从龙椅上站起身,饶有兴致的看向他,“明日就是兰贵妃殉葬的日子,我的好四弟不是最仁慈孝顺,怎么不抓紧最后的时机多与兰贵妃说说话,还跑到这里来?”他意味深长的开口,“难道,四弟也想来坐一坐这把椅子?”
“父皇在世时,从未提过殉葬一事,殿下所言遗诏,未必是真。”广朔不为所动。
“怎么就不真了?”广延冷笑,“说起来,父皇入皇陵,让兰贵妃殉葬,也是兰贵妃的福气。父皇一直盛宠兰贵妃,仙去之后怕再也找不到兰贵妃这样的知心人,才会一并带走。怎么被四弟你说的,像是很埋怨似的?遗诏在手,你又怎么证明,它是假的?”
“是真是假,殿下清楚,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广朔叹息。
“不错!”太子拊掌,“是真是假不重要,四弟,你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我要说的不止于此。”广朔看向站在阶梯之上的广延,目光平淡“也想说说,殿下杀父弑君,谋权篡位一罪。”
此话一出,殿中全部沉寂下来。
守在门口的下人如临大敌,盯着广朔,广朔只静静站着,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单从外貌上看,也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广延紧紧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广朔目光与他相撞,分毫不让,“殿下你,杀父弑君,谋权篡位。”
广延瞧着面前人,广朔过去在他面前,一直谨小慎微,沉默寡言,朝事上从不参与,他纵然讨厌广朔,但也在心里认定,广朔翻不起什么波浪。而如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人的目光已经不如过去那般畏缩,直视过来得时候,像是燃着一团看不见的火,亦有皇室独有的肆意霸气。
“笑话!”广延讽刺道“本宫是太子,天下本就是本宫的,本宫为何要杀父弑君,费力不讨好,要说谋权篡位的人,应该是你吧?”他阴森森的开口,“四弟不是一向希望父皇废长立幼,怎么,如今计划落了个空,就想凭空污蔑本宫?”
“殿下,怎么会认为天下是你的?”广朔突然微微笑了,“计划落空?”
广延的笑僵在嘴角,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广延但笑不语。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声道“来人,来——”
的确有人来了,但不是他的人,身披金甲的兵马从外面涌进,为首的人竟是燕贺。
“归德中郎将?”广延一怔,随即气急败坏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造反!这是勾结祸乱!”
广延对燕贺倒是没有刻意打压,一来是燕家是新贵,在朝斗中又一贯明哲保身,不如肖家树大招风。二来是,广延也听说燕贺与肖怀瑾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广延还曾一度想要招揽燕贺为己所用。只是燕贺长年累月不在朔京,燕父又狡诈如狐,嘴上应承的厉害,但从未真的被他讨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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