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这要如何解释?
当时的情势危急,禾晏被关进地牢里,猜测这个时间,十有八九对方就会动手了。便托宋陶陶寻了纸笔,写了一封信给沈瀚。
信上画上了凉州卫的地图,禾晏都在凉州卫呆了大半年,地图画的也细致。她猜测对方会从五鹿河水渡而来。建议沈瀚派数百至一千弓弩手藏于五鹿河往凉州卫所的密林深处,一旦对方的人马渡水上岸,往凉州卫来,就会身中埋伏。
“当时我被人诬陷杀人,送进地牢中。”禾晏想了想,还是解释道:“虽然旁人不信我,但我总觉得,对方所图不小。都督你又不在,真要有个万一,凉州卫就危险了。所以我便画了这么一张图,让宋姑娘替我交给沈教头。不过,当时我并不确定,沈教头会按我说的这么做。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沈瀚虽然嘴巴上抵死不信,事关凉州卫,却终究是谨慎了一回。让人按禾晏所说的,埋伏在密林深处。是以日达木子的人马往演武场这头过来时,才会中了埋伏,在岸边处就已经处于下风,士气被击。
肖珏抬了抬眼:“为何是岸边?”
“小敌困之。捉贼必关门,非恐其逸也,恐其逸而为他人所得也。”
他笑了一声,“兵法学得不错,粮仓又是怎么回事?”
“凉州卫所后面是白月山,靠着五鹿河,一条道是都督你们出去的道,再往前是进城的道。我猜测对方所图不小,一个凉州卫所未必够。倘若将我们带入对方的位置,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烧粮仓,凉州卫的新兵们没了补给,坚持不了多久。要么困死在这里,要么进城,一旦开城门,敌军入城,凉州城就守不住了。所以我在信中告诉沈教头,令人藏在暗处守着粮仓,阻止有人来放火。”
事实上是,日达木子的确也派人来放火了,只是被早有准备的凉州新兵拿下。
“你猜的很准。”肖珏慢悠悠的开口,身子前倾,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算无遗策啊小姑娘。”
他瞳眸深幽,清若秋水,禾晏看的有点不自在,这话她也没法接。她为何能算无遗策,实在是因为,她对羌人上来就烧粮仓的行径已经领教过无数回。只要确定了对方是羌人,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他们下一步大概会作甚。
但这话她不能对肖珏说。
“你懂得很多嘛,你爹在家都教你兵法?”他勾唇问道。
禾晏心知这人已经起了疑心,索性胡诌一气:“那倒没有。都是我自己学的,都督难道不觉得我是天生的将才?”
他冷笑一声:“骗子又在骗人了是吗?”
“都督总怀疑我是骗子,好歹也要拿出证据。”禾晏胆子大了些,“你怀疑雷候,就把雷候放进前锋营,终于让雷候露出马脚。你怀疑我有问题,就将我放在身边,我与都督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按理说我要是真有不对,都督会更容易发现。可到现在除了我是女子这件事,什么都没发生,都督这么说,就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肖珏被她气笑了:“我不讲道理?”
“都督将我放在身边这么久,除了发现我的忠心、机敏、勇敢、智慧,还发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禾晏两手一摊,“为人将者,当赏罚分明。我此番也算解了凉州卫的危机,立了一功,都督难道不该奖励我吗?”
“奖励?”他缓缓反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禾晏将身子坐直了些,也凑近了他一点,双眼放光的盯着他道:“我可以去九旗营吗?”
“不可以。”
禾晏:“为什么?”
“九旗营不收满嘴谎话的骗子。”他不咸不淡的回答。
“我没有骗人!”
“禾大小姐,”他漂亮的眸子盯着她,突然弯了弯唇,“虽然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但是,”顿了顿,他才道:“总有一日,你的秘密会被揭开。”
禾晏心中一跳,竟忘了回答。
他站起身,往外走,禾晏急忙道:“那、那胡元中呢?”
肖珏步子未停,抛下一句“死了”,出了门。
禾晏一怔,死了?
……
肖珏出去的时候,林双鹤已经不见了。只有飞奴守在外面,肖珏问:“林双鹤去哪了?”
“林大夫说去沈姑娘那边帮忙配点药。”飞奴答道,“凉州卫战死的新兵已经安顿好了。”
战死的新兵,将会被掩埋在白月山脚下,这些年轻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经历一场真正的厮杀,就被屠戮在暗处的刀下。
肖珏捏了捏额心。
接到漳台的消息后,他即刻动身前往漳台,只是出发至中途,便察觉其中不对。他暗中联系九旗营的营长,得知漳台确实所受乌托人骚扰,但也并未有信中说的那般严重。中途便调转马头,将驻守在庆南的南府兵拨了一部分过来。
对方定是冲着凉州卫而来,或者说,冲着他而来。
如今他刚接手凉州卫,若凉州卫在肖珏手中出了岔子,陛下必然有合理的理由收回兵权,朝中那些对他不满的大臣即可落井下石,他这个指挥使,也不能做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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