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礼照旧起床比她早,秦见月醒来在陌生的卧室,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她定睛细看在搁置在床前为她备好的干净睡衣,缓缓坐起。
程榆礼在楼下坐着,穿一身休闲的衣裤,像一位秋日赋闲的居士。他正俯身往案上的一鼎香炉里嵌入一炷倒流香。翩若游龙的烟尘袅袅下坠,一缕缕灌满这鼎小山形状的香炉。
清淡的香味涌入秦见月的鼻息。眼里是腾云驾雾的仙气之美。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来。
秦见月头一次喝这么多酒,嗓子沙了些:“我有点口渴。”说罢就往厨房去。
身后是他的淡声提醒——“不要去冰箱找,这儿有热的。”
秦见月脚步一滞,恍然记起妈妈那句“不许吃凉的,当心孩子怀不上”,并不知道程榆礼是什么样的意图,但犹豫这片刻,新婚的第一天早上,她突然就为他们是否有对等的婚姻观念而担心。
然而还是听从了他的话,为她倒好的热水已经变温。
秦见月站着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
“这个味道好不好闻?”程榆礼问她。
“有点像那个,大雄宝殿的。但没有那么浓。”
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他说:“是檀香。”
她忍不住评价说:“好精致啊。”
秦见月见过有一些男人追求表面亮眼,维持着假模假样的帅气,穿干净的球鞋和t恤,一进到他家里却好像进了狗窝。
而程榆礼的干净是自内向外,真实流露的。
男孩子的帅气可以靠五官和打扮来撑,但一个男人的谈吐和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他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品质,所谓的洁癖也是用来规整自我,并不对别人有刁钻的苛责。
程榆礼将小山香炉放进客厅里的壁龛。蒸腾的雾气似乎让那堵墙活了起来。
秦见月继续喝她的水,无意看到桌上摆着一副框架眼镜,好奇问:“你戴眼镜?”
他说:“右眼有一点度数,雨天开车会戴。”
她把眼镜拿起来递给他,请求说:“戴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程榆礼大方地接过去。
明明不过是一副很普通的黑框眼镜,他将镜框推上鼻梁。眼镜瞬间就变得高档了起来。
秦见月看着他不由出神,端着那杯温白开,久久凝视。
有一段时间,程榆礼的位置在教室最角落的窗户边,看黑板做题的时候他会戴上眼镜。秦见月有幸见过几次,她在楼下抬头看着他的教室窗口,只要窗帘不合上,她就能贪恋地看他一会儿。
至今还记得,那时戴是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
戴不戴眼镜,样貌都没有太大变化,因为程榆礼的长相本就是清秀斯文的,眼镜也很适合他。
相处的这段时日,她已经很少再从程榆礼的身上看到过去。她认识到的是一个崭新的温润的男人,不仅仅只是那个眼神淡漠的少年。
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瞬间,让眼前的男人再一次和那个少年的侧影重叠上。
程榆礼失笑:“你这是什么眼神?”
秦见月脱口而出:“就是想起以前——”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住了口,脸颊泛红。
“以前?”程榆礼饶有兴趣抓住她的言辞,“以前就认识我?”
秦见月躲开视线:“不是,只是听说过,你还挺有名的。”
“听说过。”他浅浅笑着,点头,“嗯。”
眼镜被取下,放回去。他意味深长说道:“也听说过我戴眼镜?”
“……”完了,圆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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