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湄长睫抖动,将此事记在了心上,她摸上梁十金的脸庞,道:“哎呀,老爷莫要生气,看,皱纹都气出来了,没原先英俊了……”
在江水湄的温柔抚慰之下,梁十金的怒气也攒不住,他想,都是赵瑥和陶麟两个贱人的错,不能让江水湄承受自己的怒火,他露出笑容,道:“算了,不说他们了,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这些都是来福客栈的招牌菜式,你一定喜欢吃,来,快吃。”
梁十金亲手剥了一只茄汁如意虾,放到了江水湄的碗中,道:“水湄,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水湄垂下眼眸,掩盖其中的厌恶之意,她不能吃虾,一吃便会全身出红疹。可梁十金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只会觉得,这些都是“最好的”东西,他根本就不想知道,江水湄真正喜欢的东西,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好,多谢梁老爷。”江水湄扯出高兴的笑容,她将虾吞入口中,咀嚼了几下,便借着广袖的掩饰,将虾吐到了地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虾踢到桌底,问:“梁老爷今晚留宿吗?”
梁十金想到了家中的娘子,只得摇头,但他并不直言,转头便是一句谎话:“今日还有些账本没看完,水湄,改日我再留下来陪你过夜。”
江水湄心道:“如此甚好。”口中却道:“梁老爷可真是贵人事忙。”
商人,哪怕富贵,地位在大周中也绝不算高。但对于娼妓之流而言,商人还算是位高一等,听到江水湄说他是“贵人”,梁十金心中高兴,又给江水湄剥了几只鲜虾:“诶,多吃些。几日没见水湄,怎么感觉变瘦了?肯定是云烟阁的饭菜不好吧。”
江水湄道:“……云烟阁的饭菜,自然比不上老爷所带来的美味佳肴,老爷,别顾着帮我剥虾,你也多吃些。”
好不容易应付完梁十金,又被他占了一番便宜之后,江水湄终于送走了梁十金。她将梁十金送来的首饰和胭脂仔细收好,然后将桌下的虾都捡起来,打算去后院中扔掉。
来到后院,见几个姑娘正在捶洗衣物,秦柳月也在其中,她蹲在地上,缩着身子,看着只有小小一团。
江水湄顿了顿脚步,云烟阁的姑娘都金贵,洗衣物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给婢女来做。只有年华不再的姑娘,还有得罪鸨母被罚的姑娘,才会沦落到洗衣服的地步。
秦柳月前些日子,因为死也不愿意侍奉王老爷,被鸨母饿了三天,然后扔到后院洗衣服。
江水湄看着秦柳月,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她,一样天真,一样傲气。秦柳月现在还留有傲骨,但很快,她就会像自己一样,或屈服于锦衣华服,或屈服于世态炎凉,变成俗不可耐的无心之人。
看一个人慢慢地剥去良心,真是充满痛苦和欢愉的过程。
江水湄将手上的虾扔到,正想离开的时候,却听见秦柳月惊呼了一声。她转身一看,便见秦柳月从头到脚浑身湿透,而罪魁祸首正在拿着水盆,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哎呀,秦姑娘啊,我一时手滑,将你淋成了落汤鸡,真是对不住了……”
其他几个姑娘看这不要钱的热闹,嘎嘎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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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同情
泼秦柳月一身水的人名叫贺圆,她在一次意外的火灾之中,烧毁了容颜,再也不能接客。原本鸨母要将贺圆赶出云烟阁,但贺圆哭得撕心裂肺,说自己出去了只有死路一条,鸨母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她留在了后院,专门为姑娘们洗衣服。
江水湄与贺圆有过龌龊,她知道贺圆一定是故意的,她隐在暗处,想看秦柳月会如何应对。
秦柳月抹掉脸上的水,淡淡道:“贺姑娘,不要紧。”
贺圆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见秦柳月如此软弱,可随意搓圆揉扁,便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扔掉水盆,弯腰扯住秦柳月的头发:“那怎么可以呢?来,秦姑娘,我帮你把头发弄干。虽然现在并不算冷,可你浑身湿漉漉的,很容易生病。”
秦柳月被贺圆扯住了头发,疼极了,她感觉头都要剥落一层皮,可她只是咬着牙:“贺姑娘,不必了,我自己拧干就行,请你松手吧。”
贺圆目色歹毒:“那怎么可以呢?姐妹们,快过来一起帮秦姑娘……”
“来了。”看热闹的几个姑娘都与贺圆相熟,自然是帮着贺圆的,她们纷纷上前,有的抓住了秦柳月身上的衣服,有的摸上了她的脸,还有的随贺圆一起抓住她的头发。
秦柳月双手难敌数人,不知谁扯掉了她的一缕头发,她闷哼一声,抱着自己的双膝,是保护自己的姿势。
求饶的言语是无用的,等她们发泄够了,便会离开了。秦柳月抱住自己,默默忍耐。
“住手!”江水湄终于忍不住了,她从暗处走出来,冷冷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贺圆见到江水湄,脸色一僵,还嘴硬道:“我们在帮秦姑娘……”
江水湄不耐烦听她的废话假话:“你们再不放开她,我就叫妈妈了。”
贺圆一听,心里便有了几分惧意。她们这几个人都是云烟阁的弃子,早就无用了,可秦柳月生得花容月貌,她只是不听话而已,鸨母还是看重她的。贺圆松开秦柳月:“既然如此,秦姑娘自己清理吧,我们走。”
几人都不想惹麻烦,各自将水盆端起来,便一溜烟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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