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骜看着那扇窗,沉思片刻,并未回床榻上休息,而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去了点青峰角落里的东厨。
东厨许久未用,但上清宗
“什么颜面。”他说。“这两个字,你日后不要再提。”
商骜抬头看向他。
“这样的虚物,随旁人说,可若你也纠缠于此,那便是愚钝。”沈摇光说。“我是说,日后不要再这样任人欺凌,一味做个没有骨头的善人。”
这倒是商骜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他。
没有骨头的善人?旁人只会说他是不会叫的狗,是咬人一口就会要了性命的毒蛇。
许是他的戏做得太好了吧,不仅将勖励堂的人也骗过了,还将他这位不问世事的师尊骗到了。
却听他师尊接着说道。
“前些日没有想到这些,也是为师的失察。”他说。“你也不必多想,这些事,我此后慢慢教你。”
商骜看向他,便见他已然拿起了桌上的书册,在灯下缓缓翻了起来。
灯光镀在他恍若天人的面上,让商骜一时间有些失神。
或许,也是在他短暂的生命之中,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他不是没有过先生,在皇宫中时,有个大儒围着他教。但那些人,不是被逼无奈敷衍了事,就是阿谀媚上恨不得拿他当祖宗,商骜从来也以为,师徒之间,就是这样。
他从没见过这样强大却平和,冷淡中带着众生平等的温柔的人。他尽职尽责,即便没有半分情谊和故旧,也尽他全力,思虑周全。
更好笑的是……他居然会换到他的位置去替他想,还让他不要多思。
商骜忽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像是处心积虑的小豺狼,竟误打误撞钻进了暖绒堆里,被忽然间软绵绵地簇拥进去了。
本不该是这样的。
商骜愣愣地抬头看着沈摇光。
他从小就讨厌任何看上去光明、干净、道貌岸然的东西,因为它们都是虚假的,却又像是一面镜子,随时告诉商骜,他本人是多污浊。
镜子越干净,便越显得他脏。
他合该讨厌的,污糟茧蛹中钻出来的丑陋飞蛾,怎么会喜欢明媚光亮的火焰呢?
——
这天夜里,厚厚的一本秘籍,即便一知半解,商骜也将它全本读完,甚至几乎背诵了下来。
而待他合上秘籍时,天际已然泛起了绒绒的白。
商骜透过窗子,正好能看见沈摇光黑沉一片的窗子。
虽说他每每看到沈摇光,都会不自觉地失一下神,但若沈摇光不在面前,他的脑子便是清醒的。
商骜看着那扇窗,沉思片刻,并未回床榻上休息,而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去了点青峰角落里的东厨。
东厨许久意为师收下,但日后不必费这样的心思。”他说。“该去勖励堂了吧?勖励堂的课本来就早,你年纪尚小,多休息。”
商骜眨了眨眼,许久,才躬身行礼道:“是,多谢师尊。”
沈摇光目送着商骜出了山门,这才将食盒提了回去,打路上,许久都想不明白。
也幸而,他并不需要明白。
他的面具太多了,早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他只需知道,在人面前要投其所好地装出对方喜欢的模样,只会有好处回报给他,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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