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不管我,只让药童将人抬进医馆,一边走一边摇头嘀咕:“好好的女子,找什么人不好,偏要找个霄小……”
——
李郎中的医技很是不错。
他亲手为太上皇清理创口,上了药,而后,将他安顿在里医馆里。
从一大早折腾了半日,午后,太上皇的额头不再发热,脸色也恢复了许多。
我守在一边,看着他,只觉那千头万绪的心,这才终于平静了些。
不远处的一张榻上,一个从树上摔下来的小童正哭哭啼啼地向他母亲喊疼,闹着要吃糖。
跟那边比起来,我眼前这人显得简直乖巧。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眉宇之间再也见不到一丝忧虑。
半掩的窗外,午后的阳光有些斜,穿过树叶,落在他的枕边。
我伸手,将窗关上一些。
他的额头和脸颊皮肤光洁,最引人注目的棱角,是脖子上凸起的喉结。
此刻的他,睡得沉沉,如同婴儿般人畜无害。
但凡身边有谁想要他的性命,马上就能办到。
我呆呆地注视了好一会,觉得老天当真会作弄人。
先前,我做梦都盼着他能落到这等田地。可真到了这一日,我却已经上了他的贼船,只能救他。
恍惚之间,我又见到了我的乳母。
她坐在马车里,身边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正在离去。
我很是不舍,追着马车喊起来。
我哭着说,她走了,我夜里做噩梦的时候,该找谁?
她看着我,露出苦笑。
痴儿。她说,噩梦罢了,你日后有了枕边人,还怕噩梦么?
可并没有这样的人。她离开之后,我只能在噩梦中独自惊醒,独自蜷缩着,捱过长夜。
我想把这些话都告诉她,可她的马车却远去了,我怎么也追不上。
突然,我感觉到身上被什么扯着,心一蹦,惊醒过来。
那孩童大约已经跟着母亲回家了,病舍里只有我们二人,静悄悄的。
面前,太上皇坐了起来,正挣扎着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朝我伸着手。
四目相对,他愣住,我也愣住。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薄被,已经盖到了我的背上。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榻旁睡了过去。
我忙问:“你如何了?”
“我无事了。”他说,嗓音沙哑。
无事个屁。
我站起身,将薄被盖在他的身上。而后,从旁边的壶里给他倒了一杯水。
“饿么?”我问,“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说罢,我转身便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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