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有人轻佻的朝来客吹了声口哨,十一回过神,坐直身问:“蓝回?”
“是我。好久不见了。”蓝回勾起嘴角微微笑,打量了一番整洁有序的室内,漫步走到两人跟前,面带笑容的望着他们,忽然伸手扯了扯十一的马尾,有些感慨道:“小家伙,你长大了。”
听着身高相似的同龄人称自己为“小家伙”,别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句玩笑话,根本没有意义,然而却让十一心里既酸又怨恨。在蓝回的眼中,当年的十一就如同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所以他从来不似同等的高度和深度去对待他,他理所当然的敷衍他欺骗他,在让他们尝尽苦头后更是潇洒的远走高飞,在事隔多年后的今天,他横空而至,风轻云淡的终于用平等的态度说:你长大了。
只是,这长大所耗的时间太漫长了。
以前,十一和兴中华偶尔提及他,总免不了咬牙切齿的口诛笔伐一番,诅咒他天天踩狗屎、喝水塞牙吃饭拉稀,并设计了白十种折磨他的方法,祈祷有一天捉到他后一一实施,后来因为生活中出现了许多别样的新鲜事物,两人逐渐把他抛诸脑后,近两年更是一次都没有说及他,现在他自投罗网了,两人心境各有不同,但谁也无法忽视心底的那抹再相见的喜悦。
有些人,并不需要多少华丽的语言和哗众取宠的行为,自身独特的魅力能让他短时间深印在别人的脑中。蓝回恰恰就是这样一种人,即使他犯过错,他依然能轻易的化解他人的仇恨,比如十一和兴中华。
“奇怪我怎么会来这里?”蓝回见两人直勾勾瞪着他,良久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解释了:“我前几天从法国飞过来,因为有人说你回岛了,只能暂住酒店里。昨天我抽空去了趟苍山脚,发现那地方又扩大了,到处是新起的高楼大厦,城市规划和绿化比当年更加完善,倒是二条街还跟以前差不多,一进去就闻到糜烂的气息。”
兴中华听他末尾有些嘲弄的语气,心里堵得慌,但就这么僵着不开口又不妥,便冷着脸说:“没去学校和你以前带我们去的那座天堂?那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啊。”
蓝回抿唇吐了气,两手兜袋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窗望向窗外那连着的几泓清池,池边还有数只肥鸭无精打采的挤在一处,似也被寒气打蔫了。他静观了片刻,转回到两人跟前:“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下吧,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而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些,梗在心里这么久,总时不时影响我的情绪。”
兴中华这会儿真想揍他,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这种话!
“去办公室吧。”十一起身,大步走向里间独立的办公室,待蓝回进来坐好,他直道:“说吧,我听着。”(非#凡&txt)
蓝回双手交叠,轻轻的相互摩挲着,垂下眼平平叙述,说他幼时父母离婚后自己被辗转托寄在各亲戚家,虽付托育费却被迫看尽别人脸色,于是学会了算计与计划自己的未来;说他少年时被发现了出众的绘画天分,此后寒暑假苦练,并开始不择手段的为日后能去梦想的一流美院而攒钱;说在苍山校区的那一年,他收到那所美院的入学通知,兴奋之余却为它高额的学费绝望,自己数年的存款勉强能够支付完几年的学费,生活费完全没有着落,而业余的打工挣钱对于美术生来说是有弊无益的,因为那将会消耗掉相当的精力,精力又将影响创造力和想象力,这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让他无法乐观,只能绞尽脑汁如何在短时间内挣到更多的前,卖画、陪人上床、给高级轿车行找冤大头专取高额佣金,什么来钱做什么,至于别人的眼光与评价,管他呢;说又一次全宿舍的人出去吃饭,隔天有个戴墨镜的怪孩子来找他,说自己喜欢三七讨厌十一,要是能帮他狠狠的整一下十一,他会付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所以你答应了?”兴中华咬牙,不知是该恨作为帮手的他,还是主谋的海霖!
“我非常的需要钱。”蓝回平静的注视他,不狡辩也不推脱,“我计划了那么多年的梦想就差那么一点点便可以实现了,这样的诱惑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忍,总之,我不能忍,我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那里了,我不能失去它,它是我拼命前进的动力和精神支柱。”
“我想过可能是海维让你。。。。。。却还想过是海霖。”十一此刻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一个死结终于被打开了,心情高兴又失落,“我以为海霖是个单纯的人。”
“是挺单纯的。”蓝回突兀的笑了笑,意味莫名,“单是,他更偏激,他有过精神病史,似乎还有痊愈就出院了。”
十一和兴中华相对无言,对于这个真实,谁还能说什么呢?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回来找我的?”十一问。
蓝回摇头,高深莫测的眼神绞在他脸上,审视了良久说:“首先我想申明的是,那晚上在天堂,那些玩白粉的家伙并不是我的朋友,有几个我连见都没见过,是海霖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他的意图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让你们进局子里蹲几天。那会儿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厕所打电话报警,然后赶紧走人。之后发生的事我根本不知道,所以当初我走时,心里并不觉得怎么内疚,我知道以花家的能力,那事只有粉饰太平的结果。因此,这些年我也没想过特意回来做些什么好补偿你们。”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啊!”兴中华拍桌。
“前段时间,有人电话找上我,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之后,我才知道阴差阳错下让三七遭受了那样的痛楚。我是真的愧疚了,真的,一样的拿画笔的,我能理解那种绝望的痛。”他的语调稍沉,脸上出现肃然的哀伤,这是从未示人过的软弱,只有他自己才懂得。“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但‘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一定要说。”
“要不是我也废了你的右手?”十一深思道。
蓝回摇摇头,坚决且认真道:“不行的,废了它,过往我所付出的、所欠下的,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那怎么办?打你一顿总可以吧!”兴中华不满的乜他。
“你要是乐意,随便你打。”蓝回不甚在意,直望着十一问:“三七也恨我么?可以让我们见个面么?”
十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对他,记忆深刻的其实不是他的伤害,而是他在学校里或宿舍里招摇过市,目中无人到让人疑惑与佩服,也欣赏他的圆滑与世故。这个人,他对他总是喜欢多过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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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体育馆里刚发生了一起激烈的暴力事件,两人共殴一人,被殴者此时鼻青脸肿瘫倒在地上,殴打者则蹲在其身旁围观挑衅。因为是闭馆时段利用特权进入,所以无人上前劝阻。
“够了吧。。。。。。”蓝回边咳边勉强避开陆续捶在伤处的恶手,蜷起身子深深喘了几口气,自嘲道:“这顿给你们俩揍成半分残,下一顿再让三七揍个十分残,我也圆满了。”
“就你现在这小伤小痛还叫半分残?”兴中华瞪眼狠啐一声,“你知道十一学柔道几年了么?他要是有心整你,你这会儿只有横着进骨伤医院的份!”
蓝回想扯了个笑,不想牵起嘴角的伤,痛得他咝咝直抽气,转头望向一脸沉静的十一,小叹道:“以前在学校,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最初只觉得你是没见过世面的憨孩子,总被同学欺压,虽说那些所谓的欺压并不带恶意,但作为一个有自尊心有尊严的正常的年轻人,任谁也不会放任别人故意欺到自己头上,可你却总是笑嘻嘻的不将它放在心上,十足像个傻子。三七也奇怪,明明是很敏锐聪明的一个人,对那些事也总是视若无睹,只在生活、学习各方面将你照料得妥妥当当。后来相处久了,才发觉能一直单纯的笑着生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周围那些平时爱逗弄你的人,到了关键时刻却个个将你维护起来。那种真心实意的关切我几乎没遇到过,很温暖。”(非……凡*txt)
总是欺压十一的兴中华听着,面子上有些下不去了,唬着脸说:“说这个干什么!那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十一不傻,所谓‘大肚能容天下事,一笑笑解百千愁’,那叫大智若愚。”
蓝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是,我知道他不傻,他比谁都聪明,他的朋友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所以我羡慕至极。”
“行了,别说了,去医务室擦点药吧”十一将他扶起来,和兴中华一人架一边走出体育馆,往校园走去。
灰白天空下,三道相依相持的修长背影显得有些失真,谁能想象在数小时之前,他们其中一方还是怨恨仇视着另一方的呢?感情总是让人无法揣摩,探不到它的界限到底在何处,而少年时候的美好片段,则更让人铭记于心。
下午五点钟,兴中华带着蓝回先到太学路摇湖公园的露天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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