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树林那边漫射过来,溪水里映着参差错落的树影,心月临水而立,望着水里飘曳的青荇。
昨日一宿未眠的人很多,心月是其中一个,人虽然躺在安全的营帐里,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翠云峰下厮杀的场面。
以及赵霁那一张映着月光的、绝情冷酷的脸。
离开赵府时,赵霁到流英轩来找她,主动抱了她,在她耳边诚恳说等他回来,那一瞬间她眼眶发湿,差点落了泪。
她以为自己真的误解他了,或许在他心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或许回来的那一晚他说的话是真的。
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可是结果呢?
结果是,在生死面前,她连让他犹豫的资格都没有。
她被居云岫带来做人质,然而赵霁告诉所有人,她根本没有做这人质的资格。
回顾昨夜情形,失望和羞耻并至心头,心月深吸一气,望着树林上明灭的日光自嘲苦笑。
也好,没资格也好,知道彻底没资格,就不必再抱幻想了。
那一根刺,是时候拔走了。
心月转身,迎面正巧走来一行人,她一愣。
今日天晴,日照明朗,居云岫丛髻上的金镶珍珠花钿流动着光泽,淡晕眉目,唇注朱脂,肌肤在日光里透着霜似的白。
“郡主。”
心月行礼,居云岫示意不必,开门见山:“我派人送你回长安吧。”
心月讶然,看到居云岫眼里的诚恳,胸口一股暖流淌过。
离开赵府前,居云岫承诺过会护她周全,她是来兑现的。
其实,昨天的那一场对决,无论最终是谁胜出,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反倒是居云岫,如果没有战长林及时杀来相救,眼下必然已成神策军的刀下亡魂了。
她这样聪明,一定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可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她仍然愿意承诺护她。
心月百感交集,苦笑道:“都没能帮上郡主什么忙……”
居云岫眼眸微动,柔声道:“是我为难你了。”
溪水从身后潺潺流过,心月胸口蓦然一酸,双手交握着,想到日后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居云岫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赵霁,没有否认。
心月手指绞紧:“那赵府……”
居云岫知道她的顾虑,坦言:“你是在担心你的女儿?”
心月咬着唇,点头。
赵霁虽然没有杀圣人,可是他杀了太子,杀太子,一样是谋反。谋反大罪,抄家灭族,按理来说,她这个侍妾都逃不掉的,就更不必提她跟赵霁的女儿了。
“在长安,你叫什么?”居云岫忽然问。
心月抬眸,回道:“李蔓青。”
被秦岳救上来后,他有一次问她姓名,她不想透露身份,转头看到河岸上碧青的蔓草,于是就胡诌了这一个。
“孩子呢?”
“秦笑笑。”
“那你就是李蔓青,孩子就是秦笑笑。”居云岫正色道,“你不提,你母女二人便跟赵家一事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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