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岫坐在障车上,听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鼓乐声、欢庆声,脑海里总有一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行至人潮最汹涌处时,队伍突然停止前进,聒噪在耳边的乐声也跟着停下来,慢慢地,大街两侧的欢呼声也停了。
居云岫神思一凛,目光从羽扇底下掠出,望向前方。嘉
长风穿街卷过,仪仗上的华盖、流苏簌簌飘曳,诡异的安静里,众人瞠目结舌,目光全部聚焦于大街中央。
赵霁坐在马背上,双眼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拦在队伍前方的人,抓着缰绳的手慢慢显出青筋。
只见青天白日下,来人一袭僧袍,一顶斗笠,右手抱着一坛开封的酒,左脚踩着一个□□的扈从,吊儿郎当,酒气冲天,悠悠吟道:“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俩缠绵。”
吟完,他目光从斗笠底下掠出来,笑道:“赵大人,恭贺新婚啊。”
日光照着他俊美白皙的脸,眉目间一股痞气,哪里有半点庆贺的虔诚,四周的百姓逐渐议论开来,围绕着他的身份窃窃私语。
“这和尚是谁,竟敢拦截赵丞相的迎亲队伍?”
“看他那口气,像是丞相的旧相识。”
“旧相识?赵丞相何等尊贵之人,怎可能会有这等不入流的旧相识?”
“等会儿,这人瞧着怎的有几分眼熟……”
围观在两侧阁楼上的有不少从长安来的贵人,一人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斗笠底下的那张脸,叫道:“战长林!是苍龙军小狼王战长林,长乐郡主的前夫战长林!”
众人紧跟着惊叫。
“战长林?就是那个在长乐郡主身怀六甲时抛妻弃子的战长林?”
“对,就是三年前那个背恩负义、禽兽不如的白眼狼战长林!”
“……”
伍里的扈从警钟大作,延平拔出佩剑拦在赵霁马前,其余扈从紧跟着亮出兵器,团团围住战长林。
战长林全然不觉,盯着马上之人,唇畔仍是那一抹充满戾气的笑,挑上来的目光戏谑而嚣张。
赵霁径直迎上,想到他上次出没于奉云县骚扰居云岫的事,心底恼怒逐渐胜过惊愕,冷然道:“你终于憋不住了吗?”
战长林笑着道:“什么叫‘憋不住’?大人今日跟我前妻新婚大喜,我心里激动,跑来跟道一声恭喜罢了。”
赵霁蹙眉。
延平斥道:“我家大人跟郡主的新婚不需你这畜生来恭贺,还不快滚开,误了吉时,你岂担待得起!”
战长林眼神渐冷,唇角仍挑着笑:“急什么,我就敬个酒,不耽误你大人跟我前妻拜天地,入洞房。”
众人听及此,议论声更大,有人质疑道:“战长林真是来敬酒的吗?可别是借着这由头来抢婚的吧?”
有人附和道:“哎呀,那今日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有人驳斥道:“少胡说,他战长林当年连身怀六甲的郡主都能休,没出生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三年来对肃王府更是不闻不问,就这德性,能拼着性命来抢亲?照我看,多半是又发那白眼狼的疯,看不惯郡主今日寻得佳婿,故意来闹事罢了!”
四周非议声像一口炸开的油锅,滚烫的油溅着战长林双耳。
赵霁冷冷地睥睨着他,警告道:“让开。”
战长林不挪脚,道:“不急,就三口酒。”
四周议论声愈演愈烈,众人眼睛里也愈放精光。
战长林道:“这第一口酒,就先敬大人跟我前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赵霁眼神冰冷。
战长林笑着,当着众人的面把第一口酒咽下。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嘘声。
战长林揩了嘴角酒渍,头一歪,继续道:“这第二口呢,敬大人跟我前妻早日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人群里嘘声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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