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地方偏就出了事
曹老八来找带灯,秘告了镇西街村尚建安在家里开小会,说黄书记一来,天可能就下雨呀!带灯说:这话啥意思?曹老八说:他们说电视里报导过国家领导人去过南方的灾区,一去那里不久就下了雨,黄书记是全市的总头儿,他估计也是学国家领导人的做法来樱镇的,如果樱镇也下了雨,他也算是天上的什么神转世的。带灯哼了一下,却说:你刚才说啥?尚建安开小会?开小会就说这些淡话?曹老八说:是开小会,我是偶尔去他家,他家坐了四个村组长,见了我就这样说的。但我警惕性高,也不相信他们开小会怎么只说这些淡话呢?我假装离开了,却在窗外偷听,他们说黄书记来了要拦道递状子。带灯立即说:你再说一遍?曹老八又说了一遍。带灯说:你没听错?曹老八说:我牙不好,咬不动硬东西,可我耳朵灵呀!带灯送走曹老八,直接就去给书记镇长汇报。
尚建安是镇政府的退休干部,还在职的时候就不是安分人,要和谁对脾气了谁要借他袄他就可以把裤子脱了也给,但和谁对头起来,那就鳖嘴咬住个铁锨,把铁锨咬透也不松口。他为了寻找当时镇党委书记的错,凡是书记的任何讲话,他都有详细记录,常把笔记本翻开,说:你×年×月×日怎么讲的,你能不承认吗?他曾经在夏夜里蹲在厕所里两个小时,让臭气熏着,蚊子叮着,就是要观察某某女人是几点几分进了书记的房间,几点几分房间灯灭了,又几点几分灯亮了出来的。他每天发布小道新闻,但大家既要听个新奇又都清楚他这人可怕,不敢和他深交。他是镇街上人,家和镇卫生院相邻,卫生院是在镇机械厂的场地新建的,他退休后说那地方是属于镇中街村四个组的,和四个组长去市里省里上访,给镇政府两年里的工作都挂了黄牌。现在的镇长那时还是副镇长,开了多少次会来处理他们的问题。他们坐三轮车出镇界去市里,镇政府的人撵到县城一举擒得,又将五人分开押住不让串通信息,那四个人吓唬一下就放了,把他放在一家旅社,他头撞墙不吃喝,在房间里放上馍和水了,动员他儿子去看他,又派三个镇政府干部轮流给他做工作,也就是制止他反抗,他一反抗就扭他胳膊腿,扭过了装着叫叔,拨拉他胸口不让生气。后来,镇政府强压住卫生院划给了他一份宅基,又给了他五千元,他写了保证书停访息诉,这事就算了结了。
尚建安死灰复燃,又纠结四个组长要拦道递状,书记镇长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因为黄书记明天一早就到,得赶快控制住。不容分说,就给带灯下任务,要求不论以什么代价,只要黄书记在樱镇期间不让尚建安一伙出门就算大功告成。并明确表态,事后要给综治办大奖励的。
竹子是在带灯给书记镇长汇报时才回来,也一起领受了新的任务,竹子还说:黄书记来了,那我们还陪同接待吗?书记说:控制住尚建安事大如天。竹子说:那我们白收拾头发了!书记说:以后有机会带你们去市里拜会黄书记。下一月我可能还去省上见元天亮的,到时,你们两个我都带上。
带灯和竹子找曹老八商量控制尚建安的办法,路上竹子说:黄书记把咱害得这么苦,不见他也罢,书记真能领咱们去见元天亮那就好了。带灯说:甭听他说。竹子说:他对咱蛮客气的呀。带灯说:是哄着咱们好好干活哩。竹子说:那就见不上元天亮了!带灯说:你想见他?竹子说:在樱镇工作了一场,连元天亮都没见过,给别人说了,别人还不笑话?带灯说:你真想见,什么时候我领你去。竹子说:你带我去,是不是太夸张了?带灯说:还有更夸张的事哩!却住了口,不愿再说。
和曹老八商量,曹老八说他的杂货店就在尚建安家的前边,可以让他媳妇从店的后窗盯看尚建安。带灯说:从今晚到明天天黑前,我和竹子就住到你店里,一旦观察到他们有动静,就前后门堵住。曹老八说:行,为了稳住他,我明一早就约四个组长都在他家打麻将。带灯说:能把四个组长叫去打麻将是个办法,但你能保证四个组长去吗?曹老八说:他们既然要闹事,肯定四个组长都去的。带灯说:就是打麻将,打上一阵了他们要出去,那就五个人,前后门咱能堵住?曹老八说:那你说咋办?带灯说:先这么定,我和竹子去吃饭,我再想想。
带灯和竹子早饿得直不了腰,在街上一人吃了一砂锅米线,又多加了两元钱的鹌鹑蛋,说要吃结实,晚上得熬夜哩。竹子却发愁晚上住杂货店,会不会又要惹虱子,就又买了万金油,准备晚上浑身上下抹一遍。
带灯想到四个组长在以前都是一吓唬就吓唬住了,现在不妨再做做他们工作,如果能瓦解他们,尚建安就告不成状,即便他自己执意要告,那他一个人也好控制。就决定把救济面粉给每个组长家送一份。当把四袋面粉一起拿到了第一组长家,第一组长很吃惊,说:你是让我给另外三个组长送的吧。带灯说:你咋知道?第一组长说:肯定来封我们口的。带灯说:封你们什么口?第一组长说:不让我们拦道递状呀!带灯说:我是来看看你们的,你们要拦道递状,递什么状?第一组长说:卫生院占地那事。带灯说:那不是早已结案了吗,不是给尚建安划分了一份宅基还给了五千元吗?第一组长说:那是四个组的地,只给尚建安划了宅基给了钱,四个组的群众利益在哪里?带灯说:我告诉你,尚建安老在利用你们,你们别再被他煽火,如果敢在黄书记面前拦道递状,后果就严重了。现在有了政策,要严厉打击反复上访,打击以上访要挟政府、谋取利益的犯罪行为。第一组长说:这是你们害怕了么,尚建安说了,镇政府害怕,我们怕什么。带灯说:你执迷不悟,我好心来看你,你倒说这话!第一组长说:黄书记啥时能来一次,这机会千载难逢哩。气得带灯说:那你就闹吧,镇政府要叫你们要挟住了那还叫什么镇政府?!把四袋面粉又收回了,准备明日多请几个人守前门后门,面粉就分给守门人。
再和曹老八商量,曹老八有些得意,说还只有我约他们去打麻将是个办法!那四个组长都爱打麻将,镇政府是不准赌博的,如果我煽动着带五十元的彩头打,他们赌得起了性,或许打一夜一天,倒没心思出去告状了。只是你们不能干涉我们带彩头,也得保证派出所的人不来干涉。带灯突然说:这我们倒有办法了!你就把彩头往大里煽,我让派出所来人以抓赌为由,抓到派出所不就省事了?!曹老八说:那我呢,也抓我?带灯说:不抓你。曹老八说:不抓我就暴露了,他们会说我是你们线人,那以后他们肯定要报复。带灯说:那把你也一块抓走,过后不处理你,还给你奖励。曹老八说:我一被抓进派出所,风声传出去我赌博,我又不能对人说内幕,那我这工会主席就坏了声誉,再没权威了。带灯说:这你只能受点委屈。至于别人怎么说,不必管,我不撤换你的工会主席,你就可以一直当下去。曹老八才勉强同意下来。
这个晚上,曹老八果然约了四个组长到尚建安家打麻将,带灯和竹子就派人守了前门后门,她们住在杂货店。一夜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上午,镇街上响了锣鼓,黄书记一行到了镇上。尚建安家里却安静下来,带灯不知出了什么情况,派曹老八的媳妇以去尚建安家借筛子为名看看动静。原来打了一夜麻将,有输有赢,赢了的还想大赢,输了的又想捞本,都红了眼,天亮后也不说吃些东西,还在打着,等到镇街上锣鼓响起,尚建安说:不打了,还有正经事哩。曹老八知道尚建安要领人出去闹事呀,就说:我输了那么多,你说不打就不打了?继续打!尚建安说:今有事,不服了明日再打。曹老八说:有啥屁事比赚钱重要?四个组长说:麻将桌上能赚几个钱?!尚建安说:这不仅仅赚大钱,还关乎广大村民的利益哩。曹老八拦不住,见媳妇进来要借筛子,就骂媳妇你借啥筛子,都是你来了我才输的。媳妇说:你输了多少钱?曹老八说:买十个筛子的钱都有了。媳妇一听就急了,说:让你来打麻将,你就这么输呀?!曹老八动手便扇媳妇耳光。那媳妇哪里受得曹老八施暴,也就扑上去又是抓曹老八的脸又是扯曹老八头发。曹老八便拔腿跑出了院子。
杂货店里,带灯和竹子隔窗见曹老八跑了,就恨曹老八这是故意和媳妇吵闹而要离开尚建安家,以免派出所人来抓赌。他这么一跑,自己是脱身了。可不能使派出所的人来抓赌抓现场。竹子说:这曹老八靠不住事!带灯说:过后跟他算账。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一步,你快去叫派出所人,无论如何先抓了尚建安和四个组长。带灯送竹子出了店,就同另外两人守在了尚建安前门口。
竹子迟迟没把派出所人带来,带灯正张望着,街上又是锣鼓响,过来的不是黄书记一行,却是元黑眼兄弟五人。元黑眼双手端了个木盘子,木盘上放着一个猪头,猪鼻子里还插了两根大葱。元黑眼见了带灯,说:啊主任在这里!没去陪同黄书记呀?带灯说:陪同黄书记的是镇领导的事,轮不到我这毛毛兵。元黑眼说:世上的事真怪,好瓷片铺了脚地,烂砖头贴在灶台,这么漂亮的人整天干综治办的脏活,陪领导荣光的事却没了你,那你在镇政府有啥干头,干脆到沙厂来,工资给你高一倍!带灯说:沙厂发财了,口气大呀?!这是要往哪儿去,到松云寺敬神呀?元黑眼说:共产党才是神么!黄书记来了,我兄弟几个代表群众也欢迎欢迎呀,听说黄书记要到大工厂工地去,我们就在桥头候着。带灯说:你还有这份心!元黑眼说:也是给镇政府脸上搽搽粉么。带灯说:要搽粉也该杀一头整猪去,拿个猪头?哈,倒舍得插这么粗的葱!元黑眼嘿嘿笑着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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