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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副完美的体态,举手投足毫无气质,若不是待在临时搭起的草棚内守灵的叶小钗与崎路人,便已察觉。叶小钗神色漠然,不加理会。崎路人看了叶小钗一眼,见叶小钗不理不睬,便也不说什么。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小钗的独生子金少一,人称金少爷而不名,是个出了名的桀傲之徒,臭名远播,人人敬而远之。叶小钗对儿子突然大驾光临没有任何反应,外人又何必多事!只听得金少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草棚就在一大片浓荫之下,因此金少爷一时并未发现,竟直朝着草茅废墟而来,崎路人拭目以待,看他要做什么。金少爷的脚步声停在半驼废墓前,静了片刻,惊道:“半驼废之基?半驼废死了!死老头,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早死?你以为这样就不必让我千刀万剐、碎骨抽筋吗!你为什么这么早死!可恶!”金少爷言语之中,合着一股极深的怨怼之意,在崎路人耳中,只当是金少爷狂性如此。然而,真正的隐衷,除了金少爷自己之外,可能无人能听得出弦外之音。

当初,叶小钗与师父一剑万生,为了玉颈金萧竹盈而反目成仇,叶小钗乃是一剑万生的侍童,一剑万生是江湖上不世的高手,萧竹盈却偏偏爱上了年纪相仿、性格相投的叶小钗。一剑万生引为奇耻大辱,与叶小钗约定了二年后的决战。然后一路之上,凡是收叶小钗为徒者,一律杀无赦,将叶小钗逼得走投无路,后来叶小钗被半驼废所救,叶小钗刻苦自励,断绝七情六欲,从此剑术刀法日益精进,一年多后便脱胎换骨,足以与一剑万生决一雌雄。萧竹盈与叶小钗被一剑万生拆散之初,萧何盈已珠胎暗结,为了避免此儿遭到一剑万生毒手,萧竹盈竟不敢亲自抚养,遂将这不幸的骨肉托予他人,隐瞒姓氏,又因此名男婴早产一个月,便取名少一。萧竹盈听说叶小钗果然学成归来,挑战一剑万生,心中百感交集,认为两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遂抱着金少一,来到叶小钗与一剑万生决斗之地,要亲眼看着叶小钗扬眉吐气,并且把两人一夜恩情之下,所生的孩子抱给他看,让他知道一切的痛苦都有了代价。叶小钗果然打败了一剑万生。萧竹盈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孩子便奔了出来,唤道:“小钗,你胜了,你看,这是我们的骨肉。”想不到叶小钗头也不回地走了。萧何盈一呆,追了上去,却始终无法接近叶小钗三步之内,萧竹盈不懂为什么,抱着婴孩在背后喊着:“叶小钗你看,你回头啊!这是我们的孩子,这是你的骨肉,叶小钗,回头看看我,叶小钗!”萧何盈喊得声嘶力竭,叶小钗硬是头也不回,越走越远,萧竹盈追得扑跌在地,叶小钗还是恍若未闻,身影逐渐远去,留下哭倒在地的萧何盈。萧竹盈苦苦不明白:叶小钗为何在打败唯一的仇敌之后,对自己不屑一顾?这种由最幸福的期待中,跌落绝望深渊的打击,比两年的等待还要重了百倍千倍,因此,使得萧竹盈从此性格大变,金少一也再度被丢弃给他人照料,萧何盈叶子远去,不知所踪。二十多年之后,再度出现江湖的萧竹盈,已是欧阳上智的手下阴月夫人。也就是那时,萧竹盈才知道为何当初叶小钗对他们母子如此绝情。半驼废告诉了萧竹盈,叶小钗奔波颠沛的时候,得了天花泡这种绝症,根据神农医谱上的记载,治疗天花泡的方法只有三个字:“食己根田,因此,叶小钗已经不能人道。对于一个男子汉而言,与其如此丧尽尊严,不如一死了之,叶小钗为了报仇,为了自己当初所立下的重誓,更为了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含垢忍辱,修心养性,才能在一年之内,达到剑圣的修为。但这并不是叶小钗不认萧何盈母子的唯一原因,更因为叶小钗为了领悟剑道,早已修练得断绝所有的私情,由当初为情而苦的单纯少年,孪为专心致志修道之人:心态上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又为了顿悟“只手之声”的禅学,将二十年的岁月给了欧阳上智,此后不再是自由之身。所以,当叶小钗手刃一剑万生之后,乍见萧竹盈,内心也十分矛盾。他这才发现自己对萧竹盈的感情已经变了,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态度,这种转变,使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和萧何盈生活在一起,萧竹盈已化为心里的一段回忆,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只是一贝陌生皮囊,叶小钗不知道和她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意义,终究选择了离去。

萧竹盈知道所有原委之后,伤感心乱,这二十多年来,自己也已非昔日,一身饱经忧患沧桑,而被她抛弃的金少一,更是不知下落。后来萧何盈在一次意外中,为了救身受不解之毒的金少爷而死,但是金少爷并不知情。金少爷其实也被欧阳世家所收养,培育为一流的杀手,在欧阳上智的仇恨教育之下,个性变得极为偏激。金少爷出江湖闯名号,才逐渐查出了亲生父母是谁。自幼孤单受苦的金少爷,一直以为自己出身贫贱,是个不值一文的杀手,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就是美名远播,人人敬仰若神的刀狂剑痴叶小钗!金少爷对此只觉得五味杂陈。后来又知道了是半驼废教叶小钗断绝亲情,当下决定,要亲手杀了半驼废!为何要杀半驼废!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当夜阑人静,扪心自间,总是告诉自己:叶小钗抛弃了自己,自己也不希罕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那为何非置半驼废于死地不可呢?总之就是恨,恨半驼废。又为了不落人口实,说自己是为了叶小钗而与半驼废决斗,所以金少爷一见到叶小钗,总是出言不逊,四处扬言要亲手杀掉叶小钗,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叶小钗的儿子,就绝不放过此人,非要追杀凌虐而后快。但是,金少爷越是不许人说出自己与叶小钗的关系,越杀人,消息反而传得越广,竟弄得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少爷也偏执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他就与所有的人为敌。整日胡乱杀人的结果,大家只道金少爷是个不可理喻的丧心病狂,并不知道还有这种矛盾的心态在内。乍见半驼废之基,金少爷又气又恨,简直就想挖出尸体,鞭尸一番。草棚内的崎路人冷眼瞧着金少爷,只见金少爷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住地微微抽动着,显然是气愤至极。不久,便强自压抑住,端详着墓碑,不一会儿,脸色缓和,发出一阵故意扬高的声音:“显考半驼废之基,不孝男叶小钗立?奇了怪了,半驼废孤单绝种,什么时候生了个不孝男叶小钗?难道是自己跟林里的野母猪生的不成?嗯°°唉呀!我怎地没想到?半驼废就是只直不起腰的老****,****生龟蛋,龟蛋孵出了小****,哈哈……显考半驼龟之基,不肖男叶小龟立,哈哈……”崎路人看了叶小钗一眼,叶小钗无动于衷,充耳不闻。金少爷笑了一回,指着墓碑道:“半驼废老****!我看你不是死,是缩在地底下了,你怕我杀你,对不对?敢教人断子绝孙,不敢出来伸脖子等死,呸!再不出来看本少爷怎样治你!”叶小钗脸上闪过一丝青气,显然是想到金少爷有可能开坟辱尸,而怒上心来。金少爷不去推墓碑,却伸手到胯下,笑道:“好!你是宁可喝本少爷的尿也不出来了,半驼废者龟!嘴巴张大,把本少爷的童子尿接好了!”说着竟真的掏出胯下之物,对着墓哗啦哗啦大洒了起来,一面狂笑不止。叶小钗脸色铁青,身形一闪,窜出草棚,金少爷还没看清何人,“啪啦”雨声,脸上就已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金少爷登时头昏眼花,金星乱冒。

金少爷大吃一惊,倒退一步,好容易看清眼前之人,便是卓然而立的叶小钗,狂气又发作,大笑道:“哈哈哈……老鸟龟喝饱了尿,小****闻香也爬出来啦!怎样,你缩在土洞里偷偷摸摸,出暗招偷本少爷,想谋杀吗?要玩玩,本少爷奉陪!”说着,双刃出鞘,疾风靳便左右同时杀来,叶小钗刀鞘一横,只听镪铛两声,两道刀气被刀鞘化去,也将叶小钗鞘内之刀震了出来,飞上半空,牢牢落在叶小钗手里。这一下化开他人的攻势并取刀出鞘的动作,轻便自然之极,连招式都看不出痕迹,便已摆出应战之态。“打败你叶小钗,是找毕生心愿,叶小钗你受死吧日口金少爷叱道,双刃攻势又至。叶小钗看似意态阑珊,右腕陡振,接连劈出三刀,快如闪电嗤嗤作声。金少爷猝不及防,纵身弹出,迳将双刃挥格在前,叶小钗反劈一刀,金少爷刷刷连攻两招,竟谁也没有退意,谁也不放过谁,以快打快,以狠击狠,尽是杀招,并无一招挡架防身,瞬息之间已拆了二十余招。

崎路人看得惊险万分,待要出手阻止,又顾忌叶小钗绝不会颌这份情,而且叶小钗的武功高于金少爷,应该不致于落败。但金少爷刁钻多计,万一出阴险下流的招数算计叶小钗,胜败就很难说了。崎路人心下打定主意:“我好好防着金少爷使卑鄙手段,随时提醒叶小钗,也就是了。”便无出手柑助之意,专心盲着父子二人决战。攻势一发不可遏止,竟是一刀按着一刀,有进有退。金少爷忽而挡忽而攻,双刃配合得像互通心一般,猛攻之时守得全身密不通风,叶小钗嗤地一刀往金少爷颈部劈来,金少爷左手以刀封住攻势,锵铛一响未绝,右手同时直刺叶小钗腹部,叶小钗并不退后,乃势下沉,就要砍中金少爷右手,金少爷见这一刀来得凶险,疾迥刀砍刀,两人的刀身相击,铛地一响,同时将二人震退数步。各自呼啸一声,又抢上前,再互相攻了起来。崎路人看出一点端倪,暗自惊道:“这厮的刀法何时进步得这么快?”叶小钗也发觉金少爷武功长进了不少,下手也更狠了些,一招按着一招,每一招都不离金少爷要害一寸。金少爷虽一一化解躲过,周身要害却都离不开叶小钗的刀势,心底微微急躁,舞动双刃,直上直下,猛烈之极,叶小钗侧身向右闪过,回刀往金少爷左肩削去,不知不觉中使用了剑法,金少爷陡觉怪异,不敢硬格,身形一矮,躲过剑势,叶小钗却猛地一刀劈下,正是金少爷刚刚的狠招!金少爷万万想不到叶小钗马上学会自己的招式,而且力道更强、出手更快更准,闪也闪不过,只有身子扑倒,横滚了开去,一滚出数多便弹跃而起,虽然稳稳止住,但被逼得以难看的样子滚出去,也够灰头土脸了,一时脸上又是抽动不止,咬紧牙根,愤怒得微微发抖,斥道:“叶小钗你偷学我的功夫!好哇,徒弟打师父,叶小钗是专门,专门拜师杀师!”叶小钗冷眼以对,崎路人笑道:“金少爷,你凭什么说那是你的功夫?那招明明就是叶小钗独创的刀法,昨晚叶小钗还演过一遍给我看,找看分明就是你在草丛里躲了一晚,偷偷学去的吧?”金少爷道:“疾风斩是一剑万生的功夫,一钱一命传给我的,道上谁人不知?你少放他****狗臭屁!”崎路人正色道:“谁说那是疾风靳来着?你看花了。叶小钗使的不是疾风斩,你使的才是疾风斩。虽然起招相同,收势可大大不同。”金少爷嘿然冷笑道:“你倒懂起疾风斩了,疾风斩的收势是哪样的?”崎路人笑道:“疾风靳的收势有句口诀,就是:“秋风花迟迟,滚地狗吃屎口,金少爷你练得炉火纯青,叶小钗哪能跟你相比?”金少爷这才听懂崎路人是在嘲弄自己,人怒若狂吼叫一声,虚晃一刀,又要攻来。叶小钗也横刀在身,准备接招。崎路人提气一跃,纵身跃到两人之间,转过身子对着叶小钗,竟以背对着金少爷,完全不卯提防。崎路人对叶小钗道:“叶小钗,你带孝在身,不应该再动手了,让我来吧!”叶小钗闻言默然,退了一步。崎路人这才转过身来,道:“金少爷,你为恶多端,我很早就想好好教训你了。”

金少爷昂着头,道:“两个一起来,省得我麻烦!”崎路人道:“不要说我和叶小钗两人合手,就算我崎路人一人,只用一只手对付你,也就非常的绰绰有余了。”金少爷脸色又是一变,“铛铛”两响,反手收刀入鞘,嘴角牵动,冷笑道:“人人说你的乾坤袋厉害,在本少爷眼里,跟老婆子的缠脚布是一样货色!本少爷赤手空拳让你!”崎路人哈哈一笑,道:“你的刀剑是至尖至利之物,找的乾坤袋却是柔软脆弱,哪能相提并论呢?”“罗唆什么?出手吧!”说着,金少爷气聚双掌,站开了步子,全身的防守法度谨严,乍看之下,颇有名门风范。崎路人心里暗自惋惜:这么一块良材美玉,却自小被弃于泥淖,无人导正他的个性,岂不可叹曰崎路人不慌不忙,放下肩上的乾坤袋,慢吞吞地打开结,道:“你等一下,找马上教你知道厉害了。”

金少爷想不到崎路人竟是这么一副别脚相,更加火大,暂且压抑住怒火,看他玩什么把戏。只见崎路人伸手在袋中掏呀找的,摸了半天,口中还输入不输阵地说道:“再等一下,流浪江湖的人就是杂物多,马上就找到了……你别想逃跑,等我找到家伙……”金少爷打定主意,过招之时,绝不放这个装疯卖傻的崎路人生路,非要逼得旁观的叶小钗一起动手.心意既定,金少爷便不去催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崎路人。只见崎路人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道:“金少爷,你瞧这是什么?”“你的骨灰坛!”金少爷道。崎路人大摇其头,道:“错了、错了!骨灰坛是装死人用的,我这水晶瓶,是装活人用的。”金少爷一愣,斥道:“胡扯你****蛋!出手吧!”崎路人道:“我一出手,就要把你装入这水晶瓶中,你信是不信?”金少爷大笑道:“哈哈……这是什么笑话?人怎么装入瓶中?你办得到,我金少爷替你作牛拉车!”“一言为定口”崎路人自信满满地一笑,道:“留神来!”崎路人的脸上,闪过一瞬紫气,袖子突地鼓了起来,有如灌饱了风的布袋,真气充聚于双袖之中,发丝也微微飞扬了起来,虽然内息如此运动流转,脸上还是挂着平时的浅浅微笑,好似正悠然地临风观想一般,显示他的内力修为已臻化境。金少爷一看,便知崎路人不是易与之辈,也暗自提防。但是,就算金少爷知道厉害,也不知道崎路人现在所施展的,绝对是超出他所能想像的厉害。连叶小钗也不禁凝神专注地看着,却丝毫看不出崎路人的法门。崎路人所施运的,正是集境的不传秘招°°乾坤大挪移。不要说江湖上显少人知,就算是集境,不少绝顶高手也只闻其名,不曾亲眼见识过。运用乾坤大挪移时,若是初段,脸色会产生变化,忽青忽紫,迷离不清;修练至中段,脸上则会出现一丝紫气;练到最高段,那就和一般时候无异了。

这套绝世的内功,传自集境的一位出世高人。这位古人资质奇高,修练武功,总找最简单的招式,将它发挥到最高强的威力,因此一草一木,鸿絮飞花,在他手中都有破石穿铁的威力。这位高人除了资质奇高之外,还有一项特点,就是生性奇懒,连与人交往都觉多余,内心时常自谓,世上第一等累人、第一等麻烦困难的事,不是修练武功,而是与人往来。数十年的内力修为,任是如何的驽钝之材也能小有所成;但是交个朋友,就算你机智聪明,也难保不会一朝绝裂,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幻。因此,这位高人离群索居,徜徉山林水畔,自得其乐,不知老之将至,竟连自己已经活了多少岁,都不太记得,只觉精神一天比一天矍烁,内力一天比一天进益。当高人一百五十余岁那年,发觉内力进展到某阶段,非得有个功力相当之人,相互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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