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不会传到宫里的,长乾帝听得津津有味,道:“你说荣国府现今长房添了长孙?难道他们两房就没生出几分嫌隙来?”
于连生想起雪雁所言,笑道:“偏巧这会子贤德妃娘娘有了身子,大房再如何不甘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长乾帝微笑道:“只怕将来才有好场面可看。”
于连生道:“小人听妹子说,两房嫌隙愈重,老太太的精神也不如往年健旺,不知还能护着二房几年,若是老太太一去,长房必定分家,到时定会闹得十分厉害。”
长乾帝道:“王氏那丫头倒是个伶俐人,看得也通透。”
于连生听长乾帝一赞,顿时觉得与有荣焉,他一直认为雪雁是最有见识的,也许不如黛玉那样心有玲珑七窍,但也不遑多让,且总能料敌机先,揣测极准。
长乾帝起身道:“去凤藻宫瞧瞧贤德妃。”
于连生忙传话到外面,摆驾凤藻宫。
元春有了身孕,日渐懒怠,前些日子已见了祖母和母亲,听母亲说已经托了于连生在宫里打点,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于连生是圣人的心腹,虽也受后宫嫔妃不少赏赐,可是始终不偏不倚,雪雁出自自家门下,却如何能左右于连生的想法?
彼时正在房中拨弄琴弦,忽听圣人驾临,元春慌忙出去迎驾。
长乾帝道:“爱妃身子弱,且免了礼罢。”
元春道谢起身,请长乾帝上坐,心中却是忐忑,她拿捏不准长乾帝的想法,这些年自己的封号与众不同,她也有所察觉,但是长乾帝也未曾冷待自己,自己虽不及皇后深受长乾帝敬重,但比起吴贵妃周贵人也都有所胜之。
十几年宫闱生涯,背负一家之荣辱,元春愈觉伤感,常常想,若能重新来过,她一定不会由着家人将自己送到这样不得见人的去处,虽无腥风血雨,却处处杀人不见刀。
与其她在宫中步步惊心,倒不如父母教导好子孙兄弟,争一口气。
可惜她已经身在宫中,对于家中之事鞭长莫及,而贾母和王夫人等进宫时也不会告诉她家里做了什么事,只有偶尔在其他嫔妃的幸灾乐祸中听到只言片语,满腹忧心无人知晓,即便说了贾母和王夫人等也都不甚在意。
长乾帝问了元春几句,无非是些吃穿用度。
元春得此温言,心中惊喜莫名,忙小心谨慎地一一答了。
长乾帝听完,对于连生道:“贤德妃身子弱,你去告诉皇后一声,就说是朕的意思,多加照应些贤德妃,伺候的宫女太监添几个,医药饮食也精心些。”
元春脸上变色,忙跪倒在地,道:“宫中行事自有规矩,妾身当不起老爷另眼相待。”
元春本就是聪明女子,怎能不知这样一道口谕传出去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危机?到那时,自己势必会成为后宫众矢之的,不但有人说自己过于娇贵给自己使绊子,还有有人觉得自己挑衅宫规,皇后也会觉得自己伤了她的威严和尊贵。
长乾帝不觉有两分赞赏,笑道:“既然你不肯,那便罢了。”
元春连忙谢恩,起身时只觉得小衣湿透。
长乾帝又坐了一回,方起驾回宫,虽然于连生并没有传出长乾帝的口谕给皇后,但是凤藻宫也不是铁桶一般,早有人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皇后知道后,已是第二日,正在皇太后宫中奉承,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乃向皇太后道:“贤德妃有了身子,老爷悯恤些也是应该的,不过贤德妃倒是个规矩的,人也老实。”
皇太后最满意的就是皇后对于嫔妃不偏不倚的态度,知书达理,从不嫉妒,贤德妃她不觉得如何,但是贤德妃腹中的龙种却十分要紧,点头道:“是个好孩子,她肯推了这道圣意,可见知道规矩,你也多照应些。”
皇后听了,连忙点头称是。
元春得到皇后额外照应,反而愈加战战兢兢,更加担心,正在忧心之际,忽听钟声响起,不觉大吃一惊,丧钟响,这是太上皇驾崩了?
元春忙命人拿来素服换上,即便身怀有孕,也得过去。
太上皇驾崩的消息随着丧钟之声,满城皆知。
雪雁正在周家,叫紫鹃拿出林家几代主母的嫁妆单子来比对。
黛玉把玩着唯一确定来历的羊脂玉佩,道:“还查什么?你留着便是,何必徒生伤感。”
雪雁笑道:“虽然如此,可总得心里有数才是。姑娘娘家的东西,祖宗的东西,能找回一件是一件,本来也不指望这些过日子,只是留作念想罢了。”
拿着嫁妆单子比了比,最终只能确定一串蜜蜡手串是黛玉曾祖母的陪嫁之物。
黛玉道:“其他的你都收回去,玉佩和蜜蜡手串留给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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