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告诉她道:“这些拐子单找出身富贵的男女孩子,常常也不止一两个人,往往是一伙儿,他们拐了这样的孩子,偷偷养了几年,出挑得好了,或是卖到大户人家,或是卖到不干净的地方,都能赚极多的银钱,因此家里有孩子长得又好的,须得时时刻刻有人看着,万不能离开半步,虽然只是半步,可是就此父母别离而后悔莫及的不知凡几。”
雪雁叹道:“我原也明白,只是听你一说,更加怵目惊心。世道艰难,亏得我当初还想着避到乡下去,置办几亩地,几间房,如今看来竟是异想天开。”
赵云皱眉道:“你还如此想过?”
雪雁抿嘴笑道:“那时候我又不知道外面险恶得很,只当盛世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许是在侯门公府见识得多了,想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方有此想法。后来知道女孩子没有父母兄长依靠,在外面不好求生,便作罢了。”
赵云道:“亏得你明白过来,若是没明白过来,现今后悔莫及。”
雪雁点头道:“当初甄家娘子求到周大奶奶门下,我后来问她何故,她说独自一人不敢千里迢迢进京,没有路引,又恐遇到黑店作践,或遇匪徒勒索,我一听,方知当初是我自己将世间事想得太好了些。如今听你一说,更有感悟。”
赵云道:“你知道就好,若是还当盛世太平,你就未免太傻了些。但凡是过节之时,被拐卖的孩子极多,常常有许多父母哭得撕心裂肺,只是却很少有找回来的,因为拐子带了孩子立即远走他乡,不留丝毫痕迹。咱们将来有了孩子,须得时时刻刻不离眼前。”
雪雁面上登时一红,嗔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现今就说。”
赵云心中一动,拉着她的手,笑道:“那可说不准,早盼麟儿登门罢了。”
雪雁道:“你还说这话,我记得周将军说过,是你说女孩子不能太早生孩子,最好是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怎么你竟忘了?”
赵云笑道:“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我当初闲来无事,可是走访了周围十里八乡呢。”
雪雁点了点头,正色道:“极有道理呢!看不出你竟也懂这些。眼下妇人产子,一是大夫不进产房,不能随机应变,往往出了事都是稳婆自己鼓捣,容易出事;二便是年龄了,大人身子尚未长成,宫衣太薄,胎儿自然体弱,故此坐胎之际容易小产,出生之后也易夭折。当然不能一概而论,毕竟年幼生子的也有许多。依我说,你说的还未尽善尽美。”
赵云道:“那你有何高见?”
雪雁说道:“若有女子学医,专管产妇之事,进了产房若遇产妇之危,必定解之,岂不是比寻常大夫强些?三则就是妇人产子,理应是二十二三岁到三十岁之间,其实男子也是有说法的,不过世人不以为意罢了。”
赵云来了兴致,正欲细问,忽听霍翰林来拜,只得撇下此事,先去前厅。
雪雁听说过霍秀是赵云的同窗,已经中了进士,现今在翰林院作庶吉士,见赵云过去,忙命小兰预备茶果送去,沏的是上等好茶,送的是从黛玉处得来的内造点心。
茶果送去后,雪雁自去书房看书练字解闷。
转眼到了凤姐之子洗三之日,雪雁自然妆饰一新过去,准备了诸般油糕红糖鸡蛋等物,赵云给学生布置了功课,亲自送她到周家,同黛玉一起,方独自回转,说晚间来接。
黛玉忍不住笑道:“赵先生对你倒体贴得很。”
雪雁不答反道:“难道周将军对姑娘就不体贴了?谁不知道咱们姑爷是最体贴的。”
黛玉面上不觉一红,忙道:“咱们该过去了。”
雪雁方没言语,两人同坐一车,及至到了荣国府,给贾母请过安后,先去探望凤姐。
坐月子十分憋闷,但是凤姐已生过巧姐,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不能出门透气,便觉得难受非常,闻得黛玉和雪雁同至,忙命人请进来。
雪雁抬头见她梳着溜油光的头,围着抹额,一身大红衣裳更觉得喜气洋洋。
黛玉坐在床边鼓凳上,看着睡在枕畔襁褓里的小哥儿几眼,道:“倒不大像你,反像琏二哥哥,瞧这眉眼,将来必定是个风流俊俏的小子。”
凤姐嘴角含笑,神情得意,道:“长得像也罢了,性子可不能学他。”
黛玉听了,瞅她一眼,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倒是改了好些。”
凤姐不禁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只恨当日不曾听妹妹的金玉良缘,以至于错了那么些年,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雪雁亦随着黛玉见了凤姐的儿子,虽然眉眼瞧不清楚,但是依稀和贾琏有几分仿佛,听了凤姐这话,便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弥陀佛。”
说得凤姐顿时笑了起来。
一时外头来说宴席已备,雪雁方跟着黛玉到了前厅。
雪雁留心到今日最高兴的乃是邢夫人,王夫人脸上的神色却不大瞧得出来,余者宝钗未曾过来,唯有李纨带着探春惜春两个,别无他人。
宝玉搬到王夫人旁边跨院中后,万事不自在,好容易见到姐妹们,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因问薛姨妈道:“宝姐姐怎么不见?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宝姐姐了。”
薛姨妈已从王夫人口中知道她将两家亲事透露给外人了,心里自然遂愿,便叫宝钗在家做针线,不叫她过来,听了宝玉问的话,薛姨妈便笑道:“你姐姐这两日身上不好,在家里养着,明儿得了机缘再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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