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帝王,李桢算得上温和随性,他没有让众人跪拜太久,很快就让大家起来。秦萧萧虽然离得远,但是她耳力好,早早听见李桢说了“平身”二字,率先站起身来,突兀地立在周遭齐刷刷跪倒的人群里。
李少赓透过余光看到了特立独行的秦萧萧,不禁咧开嘴无声地笑了。果然是萧萧老大,做什么事都有她独特的魅力。
就在李少赓回望秦萧萧的时候,已经站直身子的秦萧萧怀揣着好奇心看向当今圣上。李桢,宪宗之孙、穆宗之子、文宗之弟,换句话说,他也是李牧的侄儿。李牧与李桢辈分上虽是叔侄,可是两人年纪不过相差四岁。
二十岁的年轻帝王剑眉星目、目光炯炯,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浑然的王者气韵。秦萧萧不禁在想,如果他是一名剑客,该是怎样的一把剑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风流人物。
李桢初登大宝,行动间还保留着当初在十六宅做王爷时的习惯。他先与李家的几位长辈一一寒暄,又向对自己亦师亦友的李诗裕道了喜。许是因为并非第一次成婚,李诗裕的表情实在平淡,似乎今日大喜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手下的幕僚。
恭贺完了李诗裕的新婚之喜,李桢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姑姑贵乡公主,他关切地问:“小姑母,今日在李府可还尽兴?怎么没见到三姑母?”
贵乡公主与这位大侄儿一向关系融洽,见李桢发问,一五一十地回说李府招待周到,吃得喝得都很满意。至于阳朔公主姐姐,她今日留在许府帮着招待宾客,是以无法过来李府。
帝王的目光,注定无法只在一处流连。刚与贵乡公主寒暄完,李桢的脸上扫过淡淡的一丝遗憾。这份短暂的遗憾只在他脸上逗留了片刻,很快他又走到旁桌与十六宅中的诸位叔伯兄弟闲话。
秦萧萧饶有兴致地跟随者李桢的动线,想要看看这位陛下今儿一天要和多少人说话,过问多少政事。只见他拿着酒杯,走到了十三皇叔——光王李牧的身旁。
做皇帝的一大好处在于不用开口,手下的人自己变着法儿地想要揣度你的心思。李桢还没有开口,巴巴地守在仇九州身后的韩述儿已经往李牧的酒杯里斟了满满一杯。韩述儿这起子极喜钻营的小人,今儿在李府上蹿下跳一天还不够,他看准李牧痴傻,不为李桢看重,竟想让李牧出丑来讨李桢的欢心。
站在外围的许彦看得清楚,韩述儿趁着李桢与大家伙儿闲谈的空当,将李牧桌上的果酒换成了后劲极大的烈酒。他虽将韩述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然而列位亲贵大臣已经围着皇上走到李牧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能给李牧使眼色,让他小心酒有蹊跷。
“十三皇叔,我敬您一杯。”李桢话少礼不少,一语才毕,便满饮杯中之酒。秦萧萧看着许彦脸上显出百般挣扎终无可奈何的落寞神情,眼睁睁看着李牧将自己杯中的满满烈酒尽数喝下,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迅速变得潮红,泛出异样的红晕。
这酒比许彦想象得还要强劲,李牧喝完酒,人立马变得摇摆不定,像是秋风里随处摆动的芦苇,飘摇无依。几个素爱嘲笑他呆傻的王爷已经笑开了,一边笑一边推着搡着李牧,害他摔了一个屁股蹲,许久没能坐起来。
今日这样的场面,许彦只能叨陪末座,跟着李桢一行人的脚步走,断不能掉队回来搀扶李牧。偏生林崖被叫去京郊办事,没有随李牧一起到李府赴宴。如今李牧能依靠的,没有旁人。
“王爷,您喝多了,我扶您去厢房休息。”恍惚中,李牧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那双手冰凉而有力,一抓住他的手肘,就将他整个人扶了起来,好让他半靠在自己肩上,不至于太无力。
李牧强撑着迷离的精神,使劲想要睁开眼睛,奈何此刻酒劲已有八分上头,心力难敌醉意,他只好亦步亦趋地顺着那人的步调,一步步地挪将出去。他虽然醉着,心下还是有几分清醒的,知道别人搀着自己往外走并不容易,尽力配合着她的步伐,好让她轻松一些。
不知两人半拖半拽地走了多久,总算走出了人流密集的地方,走到外围宽敞些的区域。这儿是供各府的侍女小厮们等候主子的地方,见到李牧出现,今儿跟着李牧头一回出王府的黎小容忙迎上来帮忙。
恍惚之间,李牧觉得自己的身子从一个人转到另一个人手里,他连忙拽住那人的衣角不放,口中喃喃念叨着:“萧萧老大。”
此话一出,李牧身侧一左一右搀扶着他的黎小容和秦萧萧俱是一惊,不知道他为何会叫出这个名字。要知道,一向只有美人地的同伴或是孩子才会这么称呼秦萧萧。
这正是:十年弹指过,一觉。何时真言吐,半梦半醒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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