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徐州城布防图出现在面前,张孝淮欣喜之余暗暗吃惊。军情局的能力之强,远远超出预料之外。从内容上看,这张图做到了极为详尽,就像是北洋军自己画的图一样。地图旁边细细密密的做了标注,部队番号,兵力多少,火力配备等等无一不备。
有了这么一张图,可以说徐州之战先胜了一半。这张图是怎么来的,张孝淮没有问,对亲自送布防图的赵迒微笑致意道:“赵局长,这一仗打下来,军情局是首功。”
“参谋长客气了,比起阵前卖命的兄弟,我辈实在算不得什么。此事,卑职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低调是情报人员的基本素质,能拿到这份布防图,赵迒费了不少力气。不过也要感谢北洋体系的腐败,这么一份要命的文件,花了不到五千大洋就拿下了。北洋方面的保密意识之差,让赵迒暗暗的景醒,国防军内部的保密事宜,有必要向大帅建议一二。
徐州前线,短暂的接触战之后天黑了。国防军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布置岗哨。
代理师长呼延奥博,心里憋了一股气,一定要把这个“代”字去掉,这一仗很是卖力气。走遍了每一个连级单位,察看准备情况,回到指挥部,还要召开战前准备会议。
明天的一仗怎么打,喜欢打巧仗的呼延奥博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回到营地时,参谋长等在外头。看见他便上前招呼:“总指挥来了。”
总指挥自然是指张孝淮,呼延奥博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没问题吧?”
国防军重视风纪的传统,到了蒋方震和张孝淮手里更是要求到苛刻的地步。这两位整天都是衣冠楚楚的,尤其是张孝淮,下属稍有着装不严谨的地方,当面呵斥都是常事。
走进指挥部。张孝淮正背对门口,盯着墙上的地图看。地图上标注着第六师的部署,听见脚步声。张孝淮回头,目光严肃的看了看进来的呼延,摆摆手道:“回来了?呼延和参谋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如此神秘的样子,搞的呼延奥博很好奇。等人都出去了,张孝淮从包里拿出一份图道:“看仔细了,这是第六师对面的张勋所部布防图。你们慢慢研究,我还要去第五、七师。”张孝淮说完便走,两人送出门口时互相看看,心里都是暗暗的吃惊。这情报是怎么来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孝淮亲自送来的肯定没问题。呼延奥博立刻吩咐下去开会,战前最后一次准备会议。
对于张勋而言,同样也是一个不眠之夜。姜桂题的老身子骨。也陪着一起熬夜。
“姜老帅,你觉得外围阵地能守几天?”张勋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姜桂题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的琢磨,这国防军的战斗力他是见识过的。当初就在蚌埠。十个营头的老兵,叫人打的不成样子。虽然有被偷袭的嫌疑,后来仔细一想,就算是堂堂正正的打一仗,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守一天算一天吧,这一仗要是打输了。你我都得回家种地。”姜桂题回了这么一句,张勋知道这是实话,在袁世凯手下想混一块地盘,难啊!好不容易徐州到手了,不由自己不拼命。姜桂题的心思,大概也是如此吧。真是要退,退到哪是个尽头?
“天快亮了!老帅去躺一下吧,别跟着一阵熬。”张勋嘀咕一声,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指针指向凌晨五点五十八分。
姜桂题站起道:“我就跟这眯一会。”张勋起身出了门,院子里出动的寒气浓重,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黝黑的天际,但见一片火光突然撕开了黎明前的黑暗,心里一惊,震耳欲聋的炮声如同在耳边炸响。
三个重炮团,76门重炮一起开火,这种场面交战双方谁都没有见识过,更不要说还有师属75山炮团也加了进来。黎明的寂静被打破,由寂静到震耳欲聋,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屋子里的姜桂题被惊动,跑出来看着城外的火光冲天,还有那声势浩大的炮击,顿时呆了,望了好一会才喃喃道:“少轩,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张勋把帽子一丢,恶狠狠的吼道:“想灭了咱,没那么容易,老子亲自去城外督战,这一次跟绿皮拼了。”炮声还在持续,城外阵地上被炮弹爆炸成了白昼。辫子军辛苦构筑的工事,在强大的炮火面前如同纸糊的纷纷飞上天。
阵地上的辫子军经历了一个最漫长的一小时,有经验的老兵抱着头缩在战壕里,等着炮击结束。新兵怕炮,好些个被吓的从战壕里爬起来就跑,结果被炸上了天,断手断脚到处飞。
一个小时的炮击之后,天也蒙蒙亮了,正面第六师的部队从预定的出发地里冲出来,排着散兵队形,跟着师属75炮延伸的脚步往前冲。辫子军第一线阵地的反击零零星星,如此猛烈的炮击摧毁了绝大多数人的抵抗意志。
不过有人不满意,亲临一线指挥作战的炮兵部队最高指挥官程芝萱,就在跳脚大骂:“一群败家的玩意,打一个基数就是了,怎么打了一个半基数?后勤运点炮弹容易么?知道这炮弹多少钱一枚么?”
为了这一仗,国防军总后勤部准备了十个基数的炮弹,一个开头就是一个半的基数,难怪程芝萱要跳脚,谁知道这仗得打多久不是?
呼延奥博倒是很满意的,站在高倍的炮镜跟前,看着突击部队很顺利的冲上了敌军的阵地,心情大为愉悦。从过程看,炮兵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猛烈的炮火让对面的辫子军心里承受能力到了极限,一线阵地的战壕和障碍物大部分被清理。
一战还没开始,国发生在中国境内的这一场战斗,交战双方都没有深挖沟的觉悟。鞭子在所谓的战壕,实际上就是一米多深的沟,在大口径火炮面前,能起到的作用很小。
第六师的攻击在辫子军预设的第二道防线时,遭遇到了相对顽强是抵抗。晨色中,留着辫子的张勋部队,躲在战壕里拼命的开枪。一些火力点在炮火中残存,在军官的拳打脚踢怒骂声中,辫子军的抵抗有点歇斯底里的尽头。
开战不过一个小时,第二道防线就已经摇摇欲坠。辫子军的抵抗在他们看来很顽强,可是在第六师的眼睛里,这种程度的抵抗实在不算什么。大量装备的轻机枪,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辫子军在战壕被密集的机枪火力压的抬不起头。塔塔塔,塔塔塔,很有节奏的点射压制,成为了辫子军的噩梦。一些敢于露头抵抗的士兵,被机枪无情的打倒。几个火力点在迫击炮的重点照顾下,无一幸免,前后被轰上了天。鬼魅一般的狙击手,专找军官下手,枪法精准,不断的爆头。狙击手在后来被俘的辫子军心目中,那就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尽管张勋亲临城外,亲手砍掉了几个战败军官的脑袋,但是一样无法阻止第二道防线被攻占的结局。张勋无奈的下令炮兵阻断射击,不到五分钟,张勋的炮兵遭到国防军炮兵的压制。两个营的炮兵被炸毁一半,心疼的张勋差点哭了出来。
总算是在城外的第三道防线面前,国防军的进攻被遏制,这道防线没怎么被重炮的打击,几个营头的官兵还算整齐,机枪也都还在,国防军持续的攻击被打了回去。
张勋气的大骂冯国璋不够意思,几次要求重炮部队射击,都没有得到回应。正准备亲自上门去骂时,派出去的通讯兵回来了,配给张勋的一个重炮营,一炮没发全都报销了。绿皮的炮兵长了眼睛似的,一开始就对着重炮阵地去了。
张勋闻讯浑身冰凉,扶着战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重炮啊,射程老远的好吧?
关于是否炮击城内的事情,战前国防军有过明确的规定,不得朝城区使用重炮。这也就是第三道防线为何没有遭到炮击的缘故,距离城区太近了,只有一百米。国防军炮兵的手艺再好,也无法保证炮弹不掉进城里。
对此规定,呼延奥博很不满。认为这是无视士兵的生死,从布防图上看,冯国璋还有两个炮营在城内,在张勋的请求下,北洋军城内的重炮营开火,攻上阵地的第六师官兵吃了不小的亏。刚刚得手的阵地,被迫退了下来,张勋松了一口气,呼延奥博气的率了望远镜。
“狗屎的规定,给张总参发电报,要求重炮对城内的敌军炮兵阵地设射击。”伤亡数字虽然没有统计出来,呼延奥博照样心疼的要死。
张孝淮的答复很快回来,电称:已电请武汉方总司令决断。很显然,这个规定,张孝淮无权打破,只能请方剑雄做主。
武胜关的早晨沉浸在浓雾之中,站在关上的方剑雄,无奈的放下了望远镜,现在这时候望远镜是多余的。从时间上看,徐州已经打响了,方剑雄希望徐州方面是好天气,这样能充分发挥火力优势。
尹维峻快炮到跟前,大声道:“扶帅,宿县急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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