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老虎是九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一早就想着给小兔挪窝的事,所以那早饭她也没好好吃。这会儿又是打扫又是折腾的,还没到中午的饭点,小老虎就饿了。
鸭脚巷里三户人家,王家有两个主妇,一日三餐自是不成问题的;姚家三姐是个能干的,收拾打扫再带做饭,也是家务技能全满;唯独住在中间的雷家,照说虎娘去世后,雷寅双也该跟三姐一样担起家里主妇的职责的,可她那过世娘亲曾这么评价过她家小老虎:“我们家双双啊,五根手指头还没懂得怎么分岔呢。”所以,雷寅双做家务的水平,便是那种洗个衣裳能把衣裳洗成拖把,做个饭能把铁锅做着漏勺的极致水平。
虽说隔壁两家人都愿意救济着这雷家父女俩,可居家过日子原就是细水长流的事情,三家人便是亲如一家,到底不是一家。这一点,虎爹心里分得很清楚。因此,除非像今儿早晨这样,三家人早说好要聚在一处吃饭商量事,不然雷爹爹都是带着小老虎在自己家里开伙的——确切说来,是雷爹每天中午都会从后街集市他的铺子里赶回来给小老虎做午饭,然后顺带睡个午觉,下午再去铺子里干活。
而这会儿看着天色就知道,连中午的饭点还早着。
雷寅双揉揉咕咕叫着的肚子,扭头问小兔:“你饿吗?”
小兔一早也想着挪窝的事儿,所以他也没好好吃早饭,加上昨晚他发烧没胃口,连晚饭都吃得极少,这会也早饿了。
见小兔萌萌地看着她点头,小老虎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想着家里的储粮道:“家里应该还有一块饼的,是前头针线铺的吴娘子嫁闺女时的喜饼。我再去烧点热水,咱俩泡着吃,好歹应该能等到我爹回来的。”
而叫小老虎愤怒的是,等她找出那块珍藏在橱柜里的喜饼时才发现,那喜饼上竟生了一层霉孢。她立时生气地冲着那喜饼大叫了一声,“啊!”
这是她的习惯,生气时,高兴时,都爱叫上这么一嗓子的。
可她却是忘了,如今她家里再不是只她一个,所以当小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时,雷寅双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小兔站在厨房门口,扶着那门框探头看着她。
“你怎么下床了?!”
雷寅双赶紧丢开那块生了绿毛的饼,过去就要将小兔抱起来。
小兔摆着手道:“我没事,就只是崴了脚而已,不用力就不会疼的。”
这倒是实话。而且,其实前世时他的脚也只是伤成这个程度。不过因为他自小就没吃过皮肉苦,所以才把脚上的那一丁点疼当成了大事。也因此,后来江承平附和着他,夸大他脚上的伤情时,他才会那么深信不疑……直到后来真正吃过苦头,江苇青才知道,当初那所谓“疼得要死”的脚伤,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一只手扶在雷寅双的手臂上,一只手扶着门框,探头往昏暗的厨房里张望着。
可见这雷家父女俩都不是会做饭的,那灶台上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可灶台边放着的那些锅盆瓦罐,却几乎每一只上面都带着被烧焦过的痕迹。
见他探头往厨房里张望着,雷寅双不禁叹了口气,指着那绿毛饼道:“坏了,没得吃了。”又道,“你能忍吗?要不我们忍忍吧。”
“我还好,”江苇青道,“你呢?”
雷寅双原想逞能的,可看着小兔那纯净的眼,她不自觉就说了实话,扁着嘴道:“饿惨了。”
“那我们看看家里有什么能吃的。”
小兔放开她的胳膊,单着一只脚跳进厨房,打开那橱柜往里查看着。
他那理所当然的一句“家里”,不禁叫小老虎眨了一下眼,然后咧嘴一笑,跟过去伸手架着小兔的胳膊,低头不放心地问着他道:“你这样真的能行?脚真的不疼?你可别逞强啊!伤了脚,跛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放心,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小兔一边说着,一边抬着头看着橱柜上面一层,忽然指着个笸箩道:“那里面是什么?”
小老虎抬头看了看,道:“鸡蛋。板牙家的鸡生的。婶婶给的。”又道:“可是,就算有鸡蛋也没用,平常都是爹爹做饭的,我不会做饭。”
小兔道:“我会。”
“咦?”小老虎立时扭头看向小兔。
小兔则指挥着她道:“拿两个鸡蛋下来,我给你做个蛋炒饭吧。”
“咦?!”小老虎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惊叹,一边踮着脚尖去拿鸡蛋,一边扭头问着小兔道:“真的假的?你会做饭?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
小兔立时道:“小心!看着些,别打了。”
小老虎赶紧回头,小心地从那笸箩里拿了两个鸡蛋下来,又不相信地回头瞪着小兔道:“你真会做饭?!做蛋炒饭?!”
小兔接过鸡蛋,冲着她弯眼一笑,道:“等做好了,你吃上,不就知道我是真会还是假会了。”说着,便举着两只鸡蛋,单脚跳到灶台边,去查看还有什么可用的食材了。
小老虎看着小兔的背影眨了眨眼,见他清点着灶台上的作料,却是忽然想起来了,道:“蛋炒饭是要米饭的吧,家里没有啊!”
小兔一愣,回头看着小老虎微抿了抿唇。
见他这不如意的神情,小老虎赶紧道:“有面条的。要不,咱们下面吃吧。里面卧两个鸡蛋,你一个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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