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季轻云不知道的是,这辈子让齐荆舟尝到久违滋味,从而彻底激发出他暴虐本性的人,会是他自己。
齐荆舟异常亢奋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变回那副藏起棱角的伪君子模样,瞥见季轻云手里另一杯牛奶还一口未动,便笑眯眯地抓起季轻云的手,拉起他往二楼画室走去,顺势拿过他的牛奶,一饮而尽。
季轻云乖巧地任他抓着,心里盘算要不要备点泻药在家里,治治这人随便夺人手里东西的毛病。
来到画室,齐荆舟一下便被画架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目光。
层层叠叠的蓝色和黑色,构成了一个迷离的雨天夏夜,朦胧的灯光映照出城市的轮廓,影影倬倬,氛围感和表现力拉满。
齐荆舟松开季轻云的手,缓缓踱到画前,眉头却愈发紧锁。
这幅画乍看之下足够惊艳,但却经不起细品,色彩、层次乃至一些点睛之处的用笔,都感觉差了点意思。
季轻云确实很有天赋,这么短时间已经把大部分技法都熟练掌握了,但要想画出足以帮助莫佑寒惊艳世界的作品,现在这样还不够,他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调整。
齐荆舟知道凭季轻云的天赋实力,他迟早能够悟出问题所在,可是,齐荆舟等不了那么久了。
季轻云悄悄来到齐荆舟身边,暗中观察他的表情,看他一脸凝重,猜他十有八九是上钩了。
这副一眼惊艳但又漏洞百出的画,其实是季轻云放出的鱼饵。
季轻云看是时候收杆了,于是故作小心翼翼地问:“这画我画了好几天,昨晚熬夜才总算完成,齐先生觉得如何?”
“不错,进步很大,不过……”
齐荆舟正斟酌着说辞,季轻云叹了一口气,“颜色有问题是不是?”不等齐荆舟回答,季轻云又自顾自道,“这蓝色风干之后,跟我想要的不太一样,总感觉过于死板了,可是无论我怎么调,都调不出满意的。”
说着他抬头望向齐荆舟,眼里满是期待,“齐先生一定可以帮我解决的,对吧?”
齐荆舟眯眼盯着画想了半响,才说:“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齐荆舟带着季轻云在老城区狭窄的小巷子里绕了许久,才终于站定在一栋不起眼的小三层自建房前。
房子一楼是一家大门紧闭的店铺,没有任何能招揽顾客的装饰,甚至根本看不出里面做的是什么生意,唯一能让人猜测这应该是一家店的证据,大概只有那个写着一个“映”字的破烂木牌。
两人敲了许久的门,才听到有一个浑厚但带点嘶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谁啊!一大早来扰人清梦。”
齐荆舟没有答话,继续拍着那扇不太稳固的玻璃门。
“好了别敲了,命都让你给催没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满脸胡茬、身穿白色老头背心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
“哟,原来是齐二少,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来我这破庙啊?”
男人斜靠在玻璃门上,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找不到打火机,于是问齐荆舟:“二少有火吗?”
“没有。”
“那你呢,眼镜小哥?”男人将烟拿回到手上,痞笑着问季轻云。
“没,没有。”季轻云怔怔地答。
如今再次见到颓废但能蹦会跳的许映,他只觉得一阵鼻酸。
第10章
季轻云记得,上辈子时,他为了完成那幅《夕阳》,试遍了颜色都不满意,便去求齐荆舟帮忙。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想在齐荆舟面前争取些存在感。
当时齐荆舟估计是已经干掉齐荆楚,将济新牢牢掌控在手里,并且凭借季轻云这个最强影子枪手的画,成功让莫佑寒重回画坛中心,继而重夺美人芳心,因此正是事业爱情双得意之时,几乎已经将季轻云这个工具人抛诸脑后了,季轻云只能用画画上的事,去卑微地博取季轻云的关注。
最后齐荆舟实在被缠得烦了,才叫了许映去东越阁帮忙看看。
季轻云第一次见许映时,他已经因为生病而脸色枯黄、骨瘦如柴,但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叼着烟把带来的颜料扔给季轻云,就打算走人,不经意瞥见季轻云扔了一地的《夕阳》弃稿,多嘴说了几句,然后就被季轻云缠上了,希望许映能多提些意见。
一来二去,季轻云开始把许映当作亦师亦友的存在。
那时齐荆舟其实已经不再限制季轻云的人身自由,大概是料定他就算走出东越阁,也掀不起大风浪。
而事实也确实如齐荆舟所料,季轻云已经当了太久的笼中雀,将近三年的时间,他在燕城能说上话的人,自始至终只有齐荆舟一个,他似乎已经失去独自面对世界的决心和勇气。
就算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渐渐苏醒,提醒他当下这种生活是畸形的,齐荆舟对他的感情并不纯粹,季轻云也选择无视,不愿清醒。
许映的出现,给季轻云的生活撕开了一道裂缝,可惜许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并不愿意和季轻云多交心,甚至开始疏远、失联。
一开始季轻云以为许映只是太忙,直到他偶然在医院撞见了穿着病号服的许映。
季轻云最后一次见许映,是在吵杂的五人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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