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落,不算太大的驿站房间,也骤然安静下来。西辽人不知所措。耶律培面色变化不断,他很好奇,这个女人看起来平平,但在她听起来温婉的声音中,却又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这个所谓的平定戎城内乱的法子,西辽不是没有想过,却从未有用。但从这个东周女子的话语中说出,解决之道似格外简单。耶律培不顾姬如风的冷眼,走到姬楚云面前,看着眼前身量只够自己胸前的小女子,他眯起浅褐色双目,“娘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姬楚云笑迎他的视线,“贵使不信,大可以试试。”
“试?”
耶律培嗤笑转身。国家大事怎有试试的道理!一步错步步错!“贵使放心,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等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再去攻戎城,那边的叛军自会兵败如山倒。”
姬楚云说得仿佛她早已去过戎城,且洞察了一切。等!耶律培侧头猛地回头看向她,眯起的阴鸷双眸明显是不信的。可笑!哪朝哪代的江山是靠等得来的!姬楚云知道他在讥讽,也不急,只低垂眸子,话语里也带了些微嘲,“除此之外,贵使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吗?”
耶律培被她这一句堵得噎住!“与其现在想破了脑袋,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操练士兵,等着后面的攻城之事。”
姬楚云看了眼西辽方向,用手指在桌前茶杯里蘸了些水渍,然后在桌上写下了一个确切的时间,“到一个月后的这一天,贵使大可以随意派兵前去,不出意外,三天必会将戎城拿下。”
耶律培低头看去,他是瞧不起姬楚云,她的话语也没那么让自己喜欢。但的确如她所说,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仅仅是他,为了不将事情闹大,整个西辽都不敢声张,以免被有心人盯上,造成内忧外患的境地。而且让他惊异的是,姬楚云不仅仅写到了攻城时的地点,还有确切的时间,竟连几时几刻,冷风往哪方吹,风力几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小娘们,难不成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姬楚云不是神棍,也没有什么异术,这般确定,只因她知晓一月过后戎城会出现百年一次的大雪灾。那个时候攻城,一攻即破!而她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这个西辽十四子,攻城太早,未曾成功,给了其他皇室族人由头,被害贬去了西辽北部。卧薪尝胆一年,他卷土重来,杀了陷害自己的弟兄,亲手斩下了他父王的头颅,成为了西辽的新君!这样勇猛的战士,能得他的一丝人情,那可不容易。耶律培瞪着那桌上水渍,直至上面的字迹彻底干涸,他才收回眸光,抬头看向姬楚云,终于问出了那一句,“你,是谁。”
姬如风眸光微闪,将姬楚云往自己身侧拉去,“不过是个嘴巴厉害的奴婢,上不得台面,贵使不必在意。”
耶律培扯了扯唇,没说话了。姬如风松了口气,侧过头对姬楚云轻语,“二妹,等下我会派人送你快些回去,切勿不要让宫里的人发现。”
姬楚云低垂眸子轻嗯了声。戎城之事事关重大,她不担心耶律培会把今日她前来的事传扬出去,至于信否,她橄榄枝抛出去了,信不信全在他。便如此,驿站房间中沉默了良久。外面的驿站官员们急得不行,上方静了那么久,难道姬少将被耶律培一掌打死了!“要不要传信去宫里给陛下啊。”
“你忘了吗,陛下还在伤病期间,谁也见不到。”
“完了,这事……”官员们还在来回踱步,忧心忡忡。却听二楼房间的门已经咯吱一声开了,耶律培和姬如风一前一后大步而出,两人齐齐大笑。“今日是末将来迟,他日到了宴会上,定亲自到贵使跟前来自罚三杯。”
“三杯?”
耶律培不屑,但话语明显没之前咄咄逼人了,“我们西辽游牧民族,打出生起就在酒坛子里过活,你小子才罚三杯,也太看不起本王了!”
“贵使说的是,届时全听贵使安排。”
官员们傻眼了,姬少将居然把这位出了名难伺候暴脾气的爷给安抚住了!神了,神了!“若贵使休憩妥当,咱们便准备去往长安城了。”
楼梯口,姬如风做了个请的手势。耶律培扬唇,“少将带路便是。”
姬如风这边先行下去,耶律培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而是回头递给了自己的西辽随从一个眼色。‘找到那个女人…’姬楚云办完了事,便坐上了姬如风安排的马车,匆匆忙忙朝宫里赶。原本是还想对裴炤道个谢,但出去时他已经回城,时间紧迫,再去炤王府给他道谢已是来不及。只能看下次,找个时间亲自送礼以表感激。姬楚云回宫的同时。皇宫,依旧是那处无人在意的破败宫道,今日除了姬楚云的出现,还来了一个人。他站在海棠树下,听着自己的亲卫军领头,有关今日驿站里‘平安无事’的禀报,略显伤病苍白的如画清冷容颜上,写满了阴霾。“陛下,看来姬家人最近是真的得了贤才,竟连耶律培都安抚住了。”
琉玉跪地。今日的裴宴,没有穿着明黄色龙袍,而是一身简单风雅的浅蓝贵公子装束,若不看他的脸,仅仅是身形,俨然就是个世族家的年轻公子。他眼眸渐深,沉声对着自己人摆了摆手,“下去吧。”
琉玉知道,每年到了先太后冥诞的这几日,陛下都会换装,独身到这处的宫道海棠树下久站,一站,长了便是一整夜。他识趣儿地退下。冷风幽幽,只剩下了静。裴宴望着冬末时节,只剩枯枝的海棠树,“母妃,您放心,那些害了您的人,儿臣定会将他们一步步摧毁。”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响动。裴宴顿时警觉,压低声音呵斥,“谁!”
因为他也是私下来的,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裴宴故意将说话的声音压低改了些腔调。但那话语里自带的威严霸气,还是让正在钻墙缝回来的姬楚云愣在当场。居然有人?谁会来这地方!姬楚云眼眸落在自己周身的宫女服侍上,赶紧从墙缝中步出,低垂着头,规矩上前对来人行礼。“奴婢是附近宫室的婢子,路过这边,不想惊动了贵人,还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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