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呗!”甄焕章说得像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
老六告诉石三儿,一会儿牛就会过来,过来了就轰,轰不跑就打。他们已经好几晚都是这样了。石三儿一听这,脸上显出了兴奋,冲了你们几个道:“来呀,咱们一块帮着打!”
你没有参加这场打牛的战斗,因为快到吹熄灯号的时间了。虽然你没有参加,可躺在铺上,一直在尖着耳朵听,想象着马号那,这会儿正在进行着一场如何有趣和激烈的战斗,想象着它的场面,想象着十几个人在风天雪地里面对着成百上千饥肠辘辘的野牛,会是怎样的一种斗法儿……
蒙(目龙)里,一片杂沓的吵闹声将你惊醒,对门的指导员屋里传来甄焕章带着哭腔的说话声,你听到他说“杜春光快不行了,张医生叫你赶快去”的话,你头腾地一下大起来,赶快穿衣服。基本上你是和指导员前后脚儿赶到医务室的。第一眼你看到的是建国一身血迹地立在当地儿:他的前身儿及至裤子上都是浓浓的血迹,连手上都是。你惊骇地圆了眼睛,可他没等你说话却冲你一努嘴,将你的视线引到了躺在床上的杜春光身上。张医生正在用剪子剪杜春光的棉裤。他的左裤腿儿上全是透湿的血,浸得满床都是,简直成了一个血葫芦,胖胖的脸上淌满了汗珠子,白得如纸,眼睛也紧闭着,似乎是失去了知觉。当张医生铰开他的裤腿后,如注的鲜血喷了张医生一脸,张医生一把就把那断了的大动脉血管掐住了。他一面迅速地用止血带将杜春光的大腿紧紧扎住,一面冲了指导员喊:“快,赶快给团里打电话,让他们快派救护车来!——”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
副连长葛存田冲守立在旁的几个身上都沾满着血迹的人问。
“他叫一条大黑牛给挑了,是我们救了他……”石三儿说。
原来,你走了不久,那些饿急了眼的野牛就从四面八方围向了连队贮草的垛堆,尽管十几个人又是喊又是叫,连轰带打,可根本无济于事。因为那牛太多了,东边刚轰走,西边又上来了,南边刚打跑,北边的却跳进了壕里。大家只能散开来可着嗓子吆喝和拼力地轰打,每人一面的正忙着,就听见杜春光嗷嗷的惨叫声从北边的沟沿上传来,人们忙跑过去,就见一条大黑牛正顶了他跑,直挑着他跑出了十好几米远,杜春光才摔到地上。
“那条牛当时是下到壕沟里的,”赵京生说,“杜春光拿了一把杈子,从上面照着那牛背就杈下去了,那背上拖着叉的牛,可能是疼得受不了,反头窜出了壕沟,就在它往出窜的时候,正好挑了杜春光,直带着他跑出去十多米,是甄班长和小石他俩连背带抱的把他送这儿来的……”
人们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指导员刚返回来说卫生队的车这就出发,那里杜春光的呼吸已经快没了,张医生急得大声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得马上给他输血!再不输血他就没救了!”。
可这儿哪有输血的设备?再说连队离团部五百里地,就是飞机怕也不赶趟了,何况是汽车呢。急中生智的张医生对了指导员说:
“先把战士们叫起来,找O型血,我先用针管给他慢慢推,只能这样了。他失血太多,再不采取措施就完了!”
“快,快去吹号!”
指导员冲了你喊。那浓浓的眉毛蹦蹦地跳着,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嘀哩嘀,嗒地哩,地哩地当打——”
急骤的号声划破夜空。吹完了你又跟着指导员拼命地喊:
“不打背包!马上到医务室门口集合——”
“不打背包!马上到医务室去——”
可糟糕的是找不到O型血的人!大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就是知道但血型却不对。
“我也不知道我是啥血型——”
“我可能是B型,以前我妈带我去医院看病时查过……”
二百多号人围在院子里哄哄乱成了一锅粥。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石三儿,就在你去吹号的时候,石建国对了张医生一挽袖管,说:“张医生,不用叫别人了,抽我的吧,我是O型血!”忙着的张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石三儿说:“真的。我是O型血,连我爸都说我们家的人都是O型血,我哥当兵走的时候验的。”
算石三儿在内,一共有三个人给杜春光输了血。尽管出的这件事不是很光彩,但给杜春光输血的三个人真是成了大英雄,因为杜春光的命总算保住了。
小哥儿几个去了两次,石三儿都睡着。晚饭后再去的时候,他醒了。
“怎么样,现在有啥感觉?”大伙儿问。
“没啥,就是感觉浑身没劲。”石三透着一嘴白牙冲了伙伴们笑。
“我们都来好几趟了,”你指了堆炕头上的一堆东西说,“这是我们哥儿几个买的。”
“谁叫你们买东西!买这干嘛!”石三儿说着一骨碌爬起来。
“你给杜光猪输了那么多血,得补补呀!”老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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