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尚有不如,面对未知的危险,阿西仍是有些不安。我的心随之紧张了起来,但转念又一想,当下还是应该好好想想如何自保,毕竟更好的自保才能让阿西不必为我担心,纠缠起来方无后顾之忧。我于是伸手抚了抚腰间的菜刀,心中暗想,每次都全靠它才得以化险为夷,实在是幸甚,但想来好笑,当初在农贸市场买来,本是用来在龙溪岩的桔园里杀鸡宰狗用的,本来无心挑选,那刀也毫无精巧之处,貌不惊人的样子,却又有当今神气的用处,实在是道不清世间福祉在何处,只谈那冥冥之中的运气弄得人心安乐。阿西见我愣着神,喊了我一声,一摆头示意我动身之时已到。却在猛然间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正是这一细节,方使得夜间的行动就此终结。
我一把拽住阿西的袖子,让他把后背完全对着我,竟然发现在他的衣服后面出现了几个字,“凶宅凶机凶是非,纠缠不宜。”最让人惊讶的,十个字,字字工整,入室之人必定身手卓绝,丝毫没有被阿西和我发现,阿西将外衣脱掉,见字笔锋奇秀,柔中有刚,再联想此人体有异香,断定此人应为女子,阿西扼腕叹息,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行事甚为诡秘且洞若观火,必然很有来头。阿西道,“从此举来看,这人应该与我无害。只是我感觉,应该从此人入手,假如出发点有益,则可以请求其对我们伸出援手,假如并非善意,必先除之。”阿西言中登时露出两道寒光,我料想他此时心境似有了些变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有戒心,不再轻信他人,大概是因为季文一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人总是如此,若非经过人世沧桑,如何成长,而值得悲哀的是,成长往往会以牺牲一个人的天真本性为代价,而这个代价太过沉重。大是大非之间的英雄本色背后,其实隐藏了不为人知的隐痛和无奈。
想到这,我提醒阿西,可以借助此人在其他道中的残存的影像寻找其行踪,阿西摇了摇头,此人应该对阿西的手段了如指掌,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和蛛丝马迹。不过我见阿西也并不慌张,他仔细端详了衣服上的语句,微微一笑,说道“二哥,你看这里有两个字值得推敲。”我一皱眉,很快,看出了些问题,“你说的可是这,凶宅二字?”阿西点了点头,道了声不错,我问道,“凶宅就是说这个小旅馆本身就有问题。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况且,我们也可以静观其变,此人若是好意,见你我没有行动,必定还会前来,到那时……”阿西嘘了一声,轻声道,“事事切莫说透,凡是心中有数即可。”我点头称是,却抬头问及下面当做何事,阿西思忖良久,“我们睡觉吧。”听罢,我便无限感慨起来,不由得暗自赞赏阿西,成大事者必定胸中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凡事淡定且行事自如。想罢,我二人躺在床上又聊了几句酣然睡了去。夜色阑珊,便如同西子的深眸,我时常注视它,却望不清摇曳星光里暗藏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阳光异常明媚,我们洗漱已毕,便下楼去找些吃食,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最重要的是开始调查这家所谓“凶宅”的小旅馆里的秘密。我们走过一家羊肉泡馍的馆子,阳光甚好,客人也不多,老板就坐在门前晒着太阳,见我们有意吃东西,便上前搭讪,“二位吃点啥?”阿西看看我,我点了一下头,然后随着阿西进了门,“来两份羊肉泡馍,糖蒜。”羊肉汤配馍饼再加上糖蒜,是人间*美食。没过多久,两大碗羊肉泡馍一碟糖蒜端了上来,那老板看我说话并不是陕西口音,知是游客,便问我“这位小兄弟从哪里来?”我笑了笑,心中暗想,生意人果然精明,索性与他聊聊,打定主意,应着他说道,“东北,远得很。老板你是本地人?”那老板呵呵一乐,“说不上本地人,老家银川,不过到这也有二十多年了。”阿西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心领神会,随便说了些寒暄的话,就将话题转向我们下榻的小旅馆。问起那旅馆,那老板愣了一下,因为知道我们并不是本地人只是游客,就打开了话匣子。
据说那小旅馆的东家是当地的一个屠户,以杀猪宰羊为业,改革开放后生活富裕了起来,自己攒了些钱,娶了个媳妇,本来生活幸福,美中不足的是婚后几年都生不下一男半女,医院检查不出两口子有什么毛病,只说工作不要太操劳,多多休息。再几年下来,仍然没有动静,屠户求子心切,嘴上不说却整日借酒消愁。偶尔一次屠户在镇上喝酒,遇到了一位年纪很大的游客,那人见他一人喝着闷酒,唉声叹气,不由得上前询问。二人攀谈过后,老先生笑了笑,说道,“求子不难,只要你依法行使,保你三年之内定然有后。”这句话犹如救命稻草,屠户非常喜悦,立刻请那老人回家叙谈。老人宛然回绝,只说到,“见你眉间杀气太重,定是一生造孽太多,不如改了行当,多做些善事,另见你有聚财之气,倘若好生经营必定招财进宝。”屠户心中大喜,立刻请教老者,那老者说,“我指你块宝地,你迁到那处才好。”屠户问哪里,那老者望着窗外说道,“这里原本就是风水宝地,当年唐明皇则此处安葬自然是大唐龙脉所在,故因地制宜,才能红火,你看那东南处的小丘,微微而起,依我看是块好地方,你不如依着它修房。”话音刚落,屠户便摇起头,“老人家不知道,那里原本是一处乱葬岗子,听老人们说解放初有一场大水冲的平整了些,起初有人在那种地,却是下种不生,栽树不立。镇上的人说,那块地邪乎的很,估计是有游魂野鬼作祟。如果在那盖房子,怕是不安生。”老人笑道,“信不信在你,我教你些方法,必定化阴邪成吉祥。你浇筑地基之时,需在四角埋上杀猪的利器,且每得一子便在房顶接一层小楼,建房后门前放六尺六寸石碑,入地三尺三寸,露出三尺三寸,碑下镇猪狗鸡三畜生的头颅。每逢年节在门前烧二十八串值钱,房后山扬一丈七黄幡,我再传你一道小咒,烧纸扬幡时默念三遍。”屠户听得入神,待那老者传咒后,屠户有意谢那老者,却被老者谢绝,只道,“你敬我三杯酒即可,你我本是有缘之人,恩仇自然随缘谈不上谢与不谢。”屠户敬酒三杯,老人呵呵一笑扬长而去。屠户本想起身相送却骤然觉得酒力上涌,一时间天旋地转昏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许久,醒了过来,却是在自家的床上,妻子守护在身旁,她见丈夫醒了,不住埋怨道,“你去喝酒我不管,但不能贪杯,那酒馆的老板唤你不起,就叫上几个朋友把你送了回来,我知道我没能给你生个娃,可也不用这般伤害自己,若真是坏了身子,岂不是让我更加自责。”那屠户听罢,扑哧一笑,“别急啊,我今天碰到一个高人,指点了我些办法。”她妻子听罢,不由得怏怏的说道,“哪里来的高人?我问那酒馆的老板,你是跟谁喝的酒,人家说你一个人喝闷酒,一边喝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的什么,偶尔还憨憨的傻笑,都以为你撒酒疯离得远远的,没人搭理你还说有什么高人。”屠户听罢心中一沉,闭上眼细细回想白天的一切,虽然喝了不少酒,却始终清醒,况且与那老人所说的话仍然萦绕耳畔,怎么能有假?想必是妻子劝解自己谎说了一席话吧,那屠户想罢,心中暗自开始盘算迁宅的事了……
第三十五节 旧事
农历五月廿六,冲猪煞东,宜盖屋、竖柱、上梁。忌出行、安葬、造桥。屠户动土盖房,一切皆依那老者之言行事,小镇上不大不小也起了些风波,几十年来,本镇上从没有人有打算再那样一块地上兴土盖房,就连雇工也都是从外地雇来的,屠户个性憨直,谁人问起,只是呵呵一笑,埋头继续干活。一个月后,两间大房在小丘上平地而起,屠户买了二丈五尺长的鞭炮,街坊四邻远远的望着,却不敢上前庆贺,又过半月,屠户之妻惊喜异常,告知屠户未来月事,屠户大喜,立刻带妻子去医院检查,果真有孕。屠户掩面而泣,心中暗自感激那指点迷津的老者,此事一出,消息不胫而走。小镇上又是一阵风波,且越传越神奇。有道屠户醉酒遇仙,仙人赐子。有道屠户命中注定有三十年大运,而今时来运转。亦有道,那屠户的老婆施了吃食给一个花儿乞丐,那乞丐送了她一个药方,结果药到病除怀上了孩子。总之众说纷纭,小镇上的人开始对屠户家改变了想法,渐渐多了接触,屠户自然非常高兴,但随即又想起那老人将给自己所说的每生一子就在房顶接上一层,屠户依旧如法行事,盖上了二层楼。
二楼既然起了,屠户夫妻二人便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此蒲城已被国家定为文化遗产,且成为了旅游景点,为何不借此房舍开一家旅馆,接待往来的游客。想法既定随后便开张营业了,名为“满堂”旅馆,有子孙满堂之意。买卖开业,生意出了奇的好。大半年光景一过,屠户的媳妇果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屠户中年得子,实为不易,自然十分疼爱。可哪知第二年刚一入秋,他妻子又怀上了身孕,屠户暗自想道,哪不成正应了那老人的话,于是又忙着盖楼,接上了第三层。第二年春末,竟然一胎生出了孪子,镇上的人都调侃屠户,“你老婆要么不生,十几年都没动静,要么生,一生便是三个儿子,而且还有一对双胞胎,真牛啊!”屠户憨憨一笑,心中暗自称奇,心想道,“真神,看来那老头必定是半仙之人。”不过又要接着盖楼,眼看着第四层就要封顶上梁的时候,旅馆里来了一个女人,顶着肚子,看样子是一个孕妇,而且不日将临盆。
屠户的妻子很诧异,这样的重身子本应该在家安胎,怎么跑出来了。不过既然投宿打尖,自然先安顿她住下来。一切妥当后,屠户妻便于其攀谈起来,言语间询问其为何身怀六甲还四处奔波。那妇女见女老板是个好人,长叹一声,道出自己的经历……
说道这,那羊肉泡馍馆的老板见我们吃完了东西站起身,给我们倒了一杯茶水。不是什么好茶,甚至准确的说是茶叶末子。阿西递给老板一支烟,问道,“那个孕妇是什么来头呢?”泡馍馆老板接过烟点燃,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据传是为了躲仇家。”我冷笑道,“一个孕妇哪里来的仇家。”阿西看看我,“二哥,听人家继续说,不要打岔”……
那孕妇祖籍河北,太行山下,逃至此地,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即将降世,不能再舟车劳顿,恰巧到了浦城县,于是找了一个地方安身,静待分娩。屠户妻子心地纯良,苦心劝她去医院,那妇人坚决不肯,问及原因,那妇人顿时哭了起来,半晌过后,妇人道,孩子的父亲已经被仇人所害,女人生来命苦,性命如草芥,现如今背井离乡逃难至此,好好生下孩子,也算对于孩子父亲来说有个交代,浮生俗世中希望留下一点血脉,假如生个男孩,将来让他替父报仇,若是个女孩,不如就地找个好心人家抱养,成年后嫁了人也便有了托付。屠户的妻子听罢,也不觉黯然神伤,陪着那妇人啜泣起来。又过了几日,那妇人诞下一女婴,据传,此女婴出世之时,满屋异香弥漫,接生的稳婆惊喜异常,见此婴孩眉清目秀,哭声清灵,唇上有一块芝麻大小的胎记,不禁赞叹,将来定是一位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取名虬馨,可就在虬馨出世的第三天,她的母亲便留下两封信,跑到后山自缢而亡,撒手人寰去了。
留下的两封信,第一封是写给屠户一家的,意思是感激他们在怀胎之时悉心照料,另恳请将其女虬馨收为义女代为抚养,九泉之下感激万千。另一封信不知其中内容,大抵是虬馨的身世之谜。虬馨母亲死后,屠户的妻子心肠善良,正所谓亡者为大,且尚有余力照顾年幼的虬馨,自然应承下来。从此屠户一家五口,再加上义女虬馨,六口之家其乐融融。
物换星移,转眼间虬馨已然周岁,周岁生日刚过,天降暴雨一连下了三天,蒲城金粟山一带雨势狂虐,数十年未遇实为罕见,雷雨之夜,屠户一家刚刚睡下,但听得门外有人叩门投宿,原本夜已更深本不会开门,却无奈大雨无情,如何忍得让路人无处投奔,于是屠户妻子唤丈夫速去开门,门被打开时,外面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屠户见了不由得吓了一跳,三人都带着斗笠一矮两高,矮个子的不到屠户的下巴,高个子的进房门低头。三个人皆是敦敦实实的汉子,一下子屋内显得拥挤许多,屠户热情相迎,“几位投宿?”其中的一个高个子说道,“不投宿,找人。”屠户一听愣了片刻,“找人?找什么人?”那高个子的回答,“女人,带着孩子,孩子差不多一岁。”屠户冷笑道,“没有,几位若不投宿,请便了。”话里话外意思是下了逐客令。那三人却未动,另一位大个子说道,“二弟,何必多问,不会有错,定然是这里,我们搜上一搜倒省事了,跟他琐碎什么。”矮个子的点了点头,“你们去办,我向这老板讨杯水喝。”说这话三个人就要硬闯,屠户自然不干,“你们干什么?”刚要阻拦,其中一个大个子用隔壁轻轻一拨,虽是轻描淡写,但屠户登然飞了出去,直被甩到墙上,生生的落在角落里,死了过去。
那矮子冷笑一声,四下一望,找了个板凳坐下,两大个子进了内屋一开门,屠户妻听见厅里撕斗的声音也已起身,刚要出去看看,正和那高个子走个对面……
第二天清晨,雨后初霁,金粟山上划过一道耀眼的彩虹,可与此同时,屠户家的旅馆外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所知的,就在雷雨之夜,屠户一家五口被灭门,入住的三名旅客惨死屋中。这消息如炸弹一般在浦城县轰动一时,县公安局立案侦查却始终没有结果成为了尘封旧事,但警方不知道的是,除了被杀的屠户一家和入宿的客人以外,幼婴虬馨却踪迹不见,而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仍然有一些传言,比如说,当夜有人看见有三个神秘人进了屠户家,大抵是那孕妇的仇家追至此地,寻人不到就杀人泄愤。亦或是虬馨的母亲惦念自己的女儿还魂索命,总之众说云云,但自然而然的是,屠户家的小楼成为了凶宅,屠户家并无亲戚,这小楼被政府回收,又重新卖了出去,新买主不知是谁,只是又重新操起了旅店生意,老板常年不在,店里只留有经管生意的一个寡妇,来往的客人很多,却并不知往事,所以对凶宅之说并无顾忌。
阿西听罢,不由得紧皱眉头。此时去金粟山唐王泰陵的游客都回来了,泡馍馆外进来了一群人,带头的是一位女导游,后面随着十几个游客。那女导游眉目清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见到客人来了,我们也不便多聊,付了帐给老板,那老板自去招待客人,我们起身离开了小饭馆。
我的心中一直有很多猜测,但并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合理,但完全可以从那小饭馆老板的口中听得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信息得到判断,那女人来自太行山下,腹中之女姓虬,且为了躲避仇家。难道与瞬身妖的虬家有关?雷雨之夜来的三个人一矮两高,且大个子力大过人,心狠手辣,杀人手段残忍,莫非又是铜殇铜寅兄弟,若镇是如此剩下的矮子,想必是虬虎。但是,这样想来,又觉得蹊跷,那虬馨的母亲所避仇家是谁,按理说若那女人真与虬家有瓜葛不清的关系,但绝不可能导致屠户一家和无辜游客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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