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强露出了崇敬的眼神,点了点头说道:“黎叔,科学真厉害。要是我也能学科学就好了。不过,我们把科学用来欺负这些这么弱小的鸟,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总觉得科学应该可以做一些更厉害的事情才对。”
黎叔笑着摸了摸傻强的脑袋说道:“傻孩子,你当然可以学科学啦。你家现在穷,没办法。别说你家,咱整个村子都穷得叮当响,咱也想用科学做点大事,弄个大工厂,捣鼓些高科技的玩意出来。但也没办法嘛,咱这里穷乡僻壤的,村民都大字不识几个,去哪弄个大工厂出来。咱也不懂得怎么摆弄那些机器呀。黎叔我一把年纪了,也弯不下腰,干不动农活了。还是拉网捕鸟来钱块,也轻松多了。
你就先跟着黎叔好好捕鸟,等赚够钱了,再让你娘把你送回学校,好好念书去。到时去省城,甚至去个北京上海什么的大城市上个好大学,学点好本事再回到咱家乡整点高科技的产业回来。
要振兴发展咱们这些鸟不生蛋的地方,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拉啦。”
傻强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不要跟着黎叔你拉网捕鸟。黎叔你的网子有效是有效,就是没劲。我已经决定了,去跟着胡叔叔混去。”
黎叔哭笑不得:“你这倔小子,还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先去老胡那体验体验,要是觉得那边不好,你再来找黎叔我。看在你娘的份上,我还愿意收你。”
傻强自信地摆了摆手说道:“黎叔,你没机会的。我做梦都想着去胡叔叔那里呢。那才是男子汉该干的事情!”说完,傻强的双眼兴奋得像是在发光一般,炯炯有神,双手同时比了个架势,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
黎叔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随你的便。真不明白你,老胡那边那么暴力,有啥好的。走吧,天色也开始暗下来了。”
傻强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一张巨网,被困的飞鸟们在血色的夕阳下,逆着光化成了一簇一簇没有生机的黑影,透露着凄凉的气息,忽然让傻强感到有点难过。他又走回了网前,轻轻地触摸着其中一只被网线缠得死死的麻雀。这只麻雀被锋利的网线割得遍体鳞伤,越痛就越挣扎,越挣扎就伤得更重,还有很多是被自己的爪子和喙部抓破的血痕,应该是想用爪子和喙弄掉那些网线时伤到了自己。这只麻雀,应该是挣扎得直到彻底没了力气,才会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吧。傻强轻轻地抚摸着麻雀,还能感受得到正在费力呼吸而一起一伏的胸腔,以及那还在努力跳动的小小心跳。这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不久之前,它还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翱翔在蓝天之下,畅享生命的美好。但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猎物。很快,这个跳动的生命就会彻底化作一块死肉了吧。
傻强觉得心里酸酸的,向黎叔问道:“黎叔啊,这些落网的鸟,你们一般都会怎么处置啊?”
黎叔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说:“现在落网的鸟还不够多,也就一两千只。等明天早上我再找人来把网清一清。死鸟没臭的,可以自己打打牙祭,也可以直接卖村里的饭馆子。活着的普通飞鸟就给他们喂点油性大的饲料,催肥了之后再闷死,冻住了卖给那些做野味的饭店。要是没怎么受伤的,伤口上放点抗生素,养好了卖给鸟贩子,他们就会带到县城里去卖。有当野味买来吃的,有当宠物买来养的,不愁没人要。要是运气好逮到了那些比较珍贵的观赏鸟,那可得伺候好了,把伤养利索了之后,遇到懂鸟的人能卖个好价钱。”黎叔上下观察着网的情况,估算着这一网的收成。
突然,黎摘下几根挂着在网上的鸟毛,低声嘀咕着说:“奇怪,怎么这一片网挂着鸟毛却没看见鸟?这网也没破啊。看这鸟毛的分布,至少得有三只鸟落在这里了。难道它们还能落网之后成功逃了不成?真是见了鬼了。算了,懒得管了。‘’
傻强又开口问道:“黎叔啊,为什么你和胡叔叔就只有现在这个深秋时节还有开春的时候干这个活呢?难道不可以一年四季都这么做吗?”
黎叔解释说:“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傻强,你听说过候鸟吗?‘’
“没听说过。”傻强茫然地摇了摇头。
黎叔叹了口气,说道:“你读书少,不怪你。这些其实大部分都不是我们这边本地的鸟,都是从北方迁徙下来的候鸟。所谓候鸟,就是在每年春秋这两个季节,都会沿着固定路线往返于繁殖地和渡冬地之间的鸟。每次到了秋季,这些鸟就会从北方大规模成群结队地从北向南迁移,到温暖的南方去度过冬天。而我们这个地区因为山林特殊地形的缘故,形成了一条极窄的供鸟迁徙的通道,数千年来大量的候鸟都会在冬天通过咱们这里这条通道前往南方,完成迁徙。然后在春天又再度经过这里飞回北方。这条通道也被人称为千年鸟道。因此,也就只有春秋两季的时候,我们这里才会出现这么大量的候鸟,所以我和老胡才会在这个时候干活。要是别的时候也来张网,费半天劲也网不到几只鸟,白忙活。”
傻强似懂非懂地附和道:“原来如此。但我好像听村长说,这段时间是什么禁猎期来着。说是政府不允许捕鸟呢。”
黎叔笑着说:“哟,你还懂得禁猎期这个词啊,不错不错,说不定不让你上学还真的是可惜了呢。村长都老糊涂了,他懂什么。禁猎期都是那些政府的人吃饱了没事干,瞎整出来的,咱别听他们的。这些迁移的候鸟可是天赐的财富,不捕不是浪费了么。”
傻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附和到:“对啊,自己送上门的都不要,这也太浪费啊。”
黎叔笑着说:“乖孩子,这就对了。”
突然间,黎叔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变得一言不发,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傻强疑惑地看着黎叔问道:“黎叔,你怎么了?”
黎叔用手丈量了一下眼前捕鸟网的这个缺口,足足有一个手掌那么宽,小臂左右的长度。网破损的边缘,还零碎地挂着一些鸟的带血残肢,他那沾满了鸟血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黎叔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上的冷汗,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说:“有什么东西把原本挂在这网上的鸟给叼走了,把网都扯烂了。你看这一大口子,真是一只不得了的大家伙啊。这个缺口,看着像是从下往上被扯破的。
咱们这块风水宝地,怕是遭了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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