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这一套风靡一时的话本子,竟是崔融写的?
崔稚晚细细琢磨了一番,深觉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在于,不同于七年后的今日,找遍长安恐怕很难寻到一个不知书中的「裴郎君」与大理寺的「裴少卿」乃是同一人的读者。
当年话本流行之时,裴继衍的大名远不如「裴郎君」传播的广。
而可以如此细节的描述他探寻案件真相的全部经历,不是整个少年时期时刻与他待在一处,结伴畅游大梁的好友崔融,又能是谁。
如今想来,早在崔三郎当年能够托请到刚刚入职大理寺,每日埋头于挤压多年的悬案的裴继衍抽出空来,在不到一个时辰内,便在人口百万的长安城里,准确无误的寻到了藏在永昌坊的北墙外堆叠起来的杂物堆的自己时,崔稚晚便应该有意识的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才对。
至于意料之外的地方……
一来,自己年少时,明明为了蒙骗他人而深入研究过崔融的字,甚至一度可以摹写到分毫不差。
可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她竟完全无法从墨迹上看出,它和「裴郎君探案集」所用笔法的任何相似之处。
二来,在话本子里,和裴神探游荡在长安、洛阳,乃至后来的整个大梁的搭档,乃是一个漂泊无依、粗糙彪悍的虬髯剑客。
难道这种如雄鹰般遨游天地,不受任何拘束的人生,才是崔三郎的心之所向?
诸多疑问,看样子必须得从本人口中才能探寻得到结果。
当崔稚晚费力的抱着箱子挪到崔融所在的小案前,弯腰搁下之时,还险些将装着葡萄美酒的常满杯撞倒,可崔三郎愣是无甚反应的看着她行动,面上更是丝毫不变颜色。
一个出身豪门的世家公子,眼见着便要被人揭穿还有另一重身份,乃是写出曾经风靡长安的话本作者,他竟也完全无所谓。
以至于崔稚晚之前准备好的敲打逼问的腹稿,一时间变得全无用武之地。
她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好后,抛弃全部拐弯抹角的刺探,直截了当的问:“你后来为何不写了?可是裴少卿入大理寺后,介意此事?”
见对面之人几乎写满整张脸的好奇,崔融知晓,她定还有许多后话要问,于是,他挑了挑眉间,反问:“十妹不知?”
他故意称呼自己为「十妹」,明显就是为了讨个嘴上的便宜。
崔稚晚悄悄的垂头撇了撇嘴,抬眼之时,乖巧的说道:“还请三兄多多指教。”
不情不愿的伏低,听起来,果然没什么意思。
崔融不再为难,开口道:“景隆十一年,我不是带着「你」回了清河郡?此后,你我可皆再未去过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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