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他还在提醒自己,李暕为先后所出,与其他皇子不同,乃是他李暻实打实的一母同胞,理应相互扶持。
如此看来,今日程世让前来的目的,根本不是为自己三族的性命着急,倒是处处更像在劝他体谅李暕的难处,哪怕念及先后,也莫要手足相残。
可惜,从一开始,程世让便想错了。
争储一事,自古至今,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人愿意做砧板上鱼肉,更容不下多余的宽忍。
而他提起先后,更是大错特错。
因文德皇后在临终前,最后的交代便是:
一切以大梁为重,不可养虎为患,斩草必要除根。
李暻抬手,握住顺着廊檐而下的连绵不绝的雨柱。
截断水流后,他又松开了些许,任由水流从掌心穿过。
片刻后,再次握紧。
如此反复数次,才终于收回了手。
这世上,最先出手并且十分成功的抹杀掉他全部心软的人,便是他的阿娘啊。
而后来,那个又将心软还给他的人,此刻恐怕也正在因今日这条大理寺传出的消息,坐立难安。
想及此,李暻不愿再等待这场骤雨过去,唤过玄序撑伞,朝着承恩殿大步走去。
一场大雨,将恼人的暑气打散,凉爽的风夹杂着潮湿的芬芳,飘荡在空气中。
李暻归来时,崔稚晚竟也同他方才一般,站在承恩殿廊下,呆呆的看着这漫天的雨幕。
感觉有来人,她的视线下移,终于看到了他。
夏日的瓢泼大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急。
崔稚晚未曾想到李暻会在这样的暴雨中撑伞而来,以至于她在惊诧之下,竟愣了好一会儿,就这样看着他走近。
黑云之下,雨帘仿佛升腾起的雾气,让一切变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连暮色都显得更加昏沉。
等她再三确认就是他没错,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朝廊外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要上前快快将他捉进来避雨。
李暻见崔稚晚竟作势走进雨里,赶忙加快步伐,快速行至廊边,将她推了回去。这样一来一回,斗笠上不停滑落的雨水免不得沾湿了她的裙摆。
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皱着眉头,质问他:“为何这时回来?”
语调里散逸出点点怒气。
李暻没有回答,而是将身上的斗笠解下,扔给玄序,温声反问她:“怎么站在这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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