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后面就是八里河东山,就是昨晚传来密集枪炮声的阵地,它就在我们所住尖山的侧后方,八里河东山和其它的山没什么两样,只是或浓或淡的雾在山间飘来舞去,把阵地装扮的格外神秘。
因为闷热,也因为不适应,吃饭的时候,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同时感到头像要裂开一样难受。我只吃了半盒罐头,就回帐蓬躺下了,可帐蓬里异常的闷热,一时感到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自已舒服些。
下午我们就忙起来了,因为下过雨,有些地方有塌方,我们要把塌方后的泥土清除干净,这时我才注意到陡带给我们行动有多么不便,因为陡,路就特别的滑,几呼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根拐杖,有的甚至非常的精致。我还没有拐杖,只好用枪托撑在地面上平衡身体,既便这样,上下公路的战友们仍然是不停地摔倒,而摔倒后通常滚出去很远,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身的烂泥。
我遇到了通信连的同乡徐祥辉,能在前线遇到同乡,我们都非常的兴奋,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巴,看样子是摔过跤了,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昨晚的汗水,加上今天的泥巴,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狼狈。
身后神秘的阵地上,仍不时清晰地传来枪炮声,那里就是八里河东山。
(三)
八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小雨;浓雾。
凌晨一点半钟,和我同年入伍的连部通信员冯国兵钻进我们九班的帐蓬叫醒了我们,叫我们用已经配发到班的煤油炉赶快做饭,吃好后到山腰上的公路上集合,往八里河东山的34号阵地上送弹药。就在我们手忙脚乱还没有做好饭时,冯国兵已在帐篷外喊我们赶快集合。雨似乎下的不是很大,冯国兵用他手里的电筒给我们指引着到公路上的路。因为山陡,脚上的解放牌胶鞋又不防滑,我们是连摔带滚地到了公路上。
因这是第一次作战行动,连长和指导员向我们交待了注意事项。连长一改往日严厉的语调,漆黑一团的雨夜里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们都感受到了他兄长般的叮咛和关怀。
雨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多数路段,我们都是凭感觉在跟随着。通向阵地的战壕,是一条完完全全的泥巴壕。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个能很好捆绑弹药箱的背具,每个人都绑上两箱,重量有一百多斤。由于胶鞋不防滑,我们不断地有人摔倒。更由于紧张和没有经验,开始大家都跟随的很紧,由于山陡,往往是一个人摔倒,就砸倒几个人。我被前面的人砸倒过,自已也摔倒过,当摔倒时,我们要消耗极大的体力才能爬起来。
离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近了,心里也更加的紧张,并不由自主地猜测着阵地上的情形,脚下一滑,我又重重地摔倒了。我感觉到我已耗尽了体力,左腿钻心地疼了起来,雨水浇着汗水和泥巴,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用衣袖擦了擦,湿透的衣袖沾满了泥巴,让我的眼睛更加的迷离。我用右手摸了一把,我闻到了血的腥味,右手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泥水浸入伤口,一阵阵地刺痛。
我闭上了眼睛,瞬时感到无比的安逸,忘记了左腿和右手的疼痛,爬在泥水浸泡的交通壕里,就像是睡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真想就那样安逸地睡去,永远不要再起来。
我不知道是谁帮了我,因为我们都没有说话,当他的手触摸到我的时候,我又浑身来了力气。
反复地摔倒,又反复地爬起来,我相信每个人都和我一样,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外伤。事实也正是这样,当我们完成任务后休息,我用日记记录这次任务时,好多人都划伤或碰伤了。而罪魁祸首就是胶鞋设计上的不合理,没有防滑的功能。
终于到了34号阵地,我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觉得枪声就在身边,爆炸也在身边,还有我军的炮弹飞过我们的头顶落在对面的越军阵地上爆炸。我跟随着前面的人放好弹药,不敢有片刻停留。
上山难,没想到下山更难,不防滑的橡胶鞋踩在泥巴上就像是踩在冰面上一样,一摔就是好几米远,因不负重了,下山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当我们第二次把弹药送上34号阵地时,天已放亮,饥饿和疲惫一起和我袭来,我无力御下身上的弹药,就势和弹药一起歪倒在战壕里,再也不想动弹一下。阵地上一个不知名的战友帮我御下身上的弹药,拉着我的手连声地说着谢谢,一股热流禁不住涌上心头,我的眼睛湿了,喉咙也哽住了。我点点头,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
八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小雨。
清晨,我们从34号阵地下来后,饮事班的战友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送到了我们的帐篷,我脱掉沾在身上的泥衣,用毛巾在身上胡乱地擦了擦,只穿一条被汗水和雨水浸透了的裤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陈成利他们几个干脆连手也没有擦一擦,嘴边上还沾着泥巴,就呼啦啦地一阵猛吃。吃的肚子胀胀的,感觉舒服了不少。
帐篷里有一个塑料桶,只有大半桶水,是昨天从公路下的水河里背上来没有用完的。全班十个人,每人只分了小半盆水,毛巾在水里一搓,水就变得浑浊不堪了,我们就用这浑浊不堪的水搓了搓身体,倒在铺上睡了一个上午。
下午班长告诉全班,晚上将执行潜伏任务,要求我们不到其它的帐篷里串动,以免影响执行其它任务的战友休息,并要求我们尽可能地多睡一会,因潜伏时间是一整夜。
雨没有怎么下了,帐篷里变得闷热起来,让我没有一点睡意,我想应该给父母写信了,告诉他们我已经到了前线。这之前我一直是瞒着他们的,我不想父母为我过早地担心。战友们大都和我一样,在默默地写着家书,沉静在与亲人无声的交流中。
晚上八点,我们九班准时进入潜伏位置,警戒的目标是团指挥部。团部位置在尖山南面山腰上,就在八里河东山一线阵地与尖山的夹角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我们三个人一组,各组相距三十米左右,每人监视三小时。
因一直在下雨,山体湿漉漉的,我们都穿着雨衣,爬在热带雨林的丛林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脑子里映现着一幕幕蛇在热带雨林里的恐怖画面。因为潮湿的热带雨林,本身就是蛇的天堂。
对面34号和其他高地上的枪声响成一片,我感到责任重大,脑子又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些电影里的画面,潜伏和反潜伏,偷袭和反偷袭。我们小组都子弹上膛,手榴弹也拧开了保险盖,全神贯注,一派如临大敌的架势。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总觉得祼露的左脚脖子似痒非痒,似疼非疼,开始我还能忍,我怕不小心弄出响声来暴露了潜伏位置。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慢慢地用手一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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