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25) 八六年六月十三日,晴。
一回到营区,那些有女朋友的战友,第一时间里给女朋友发去电报,迫不急待地告知回到营区的喜讯。这些天里,营区里就不断有年轻的姑娘们涌入营区,这让没有女朋友的我羡慕死了。
还是在盘龙的时候,我得知返回营区的消息后,写信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喻红,喻红的来信也被适时地转到了营区,回到营区的第二天,喻红的信就到了我手里,她说要来看我。
这个消息让我无比兴奋,喻红不光美丽,而且时尚,据她自己说,个性也是十分活泼开朗,极具青春活力与感染力。她来了,我一定带她到营区各个角落都转个遍,让全团三千多名战友都来羡慕我,特别是把我那些老乡们都羡慕个死。
这一念头只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有这个可能了,能改变我命运的二等功没有了,美丽的爱情也不会有了,被保送上军校的希望也随之灰飞烟灭。我的命运又与我那贫困偏僻的小山村紧密相连,我的未来将继续重复我父辈们的生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劳作,然后娶一个不会嫌弃我贫穷的妻子,不再希望地终其一生。
曾经的二等功让我对喻红的爱情充满了向往,现在的我不再有资格去爱她,也不再有资格去爱别的姑娘,我写信把这一切都坦诚地告诉了喻红,同时也告诉喻红,就是她真的来了,我也绝不会见她。当我把信递进邮箱时,我知道,这是我给喻红的最后一封信了。
喻红的选择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告诉自己,我要终其一生来怀念她。在我的心灵最需要抚慰的时候,她的给予远远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是她,让我在死亡线上的青春第一次有了恋爱的非凡而美丽的感受。
一同塞进邮箱的,还有一封给诸城阀门厂庄秀丽的信,庄秀丽就是那个把信塞到我手里的姑娘。
说实话,当时人潮如涌,我并没有看清楚她长什么样。但我必须给她写一封回信。她对军人的热爱是真挚的,她的热情不应该收获冷漠。
没想到,仅仅几天的时间,我就收到了她的回信,并希望我继续给她去信。
对烈士亲属的善后工作,从回到营区的第二天就已展开,都以加急电报的形式通知了烈士亲属来队。138师412团的兵员主要是山东,湖北和安徽三省,这几天,山东省的烈士亲属已陆续来队,得到连营团三级很好的接待。
二连的三名烈士都是我的湖北老乡,谌新民来自武汉,刘光新来自钟祥,刘继旭则与我同籍,湖北京山。
刘继旭的父亲和母亲来了。
听说团里有专人在车站接待来队的烈士亲属,刘继旭的父母是一辆吉普车接到连队的。团招待所已经住满了烈士亲属,后来的烈士亲属只能安排到烈士所属连队住宿。
连里早已得到刘继旭的父母来队的通知,全连列队在楼下球场上迎候烈士的父母。
一辆吉普轻快地驶来,车未停稳,指导员神情严肃地下达了立正的口令,全连战友“刷”的一声立正,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片刻,两位老人才从车上下来,大包小包地带了很多的行李,通信员冯国兵赶紧跑过去帮忙。
“敬礼!”指导员带头举起了右手,全连一百多人的手同时举了起来,同时一腔热血直冲我的头顶,我的眼睛不自觉地湿了。
这是我入伍三年来,第一个如此庄重的军礼,它源于我的灵魂深处。平时的军礼动作,更多的只是一种礼仪,或是一种形式。
我看到指导员的眼里闪着泪花,许多战友的眼里也闪着泪花。
两位老人怔住了,他们或许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庄重的欢迎仪式,他们有片刻的局促和不安。指导员和其他连队干部迎了上去,紧紧地握手,问好。当我再次看到两位老人的脸时,他们已是满脸泪痕。
在我们全连战友眼含泪光的注视下,两位老人在连队干部的陪同下从我们面前走过。就在走进连队门楼的那一刻,刘继旭的母亲停了下来,返身接过冯国兵手里的大包,转身递给刘继旭的父亲,他们拉开拉链,是一大包香香喷喷的瓜子。
“接到电报我们就开始了准备,为的就是来看看和我的儿子在一起的你们,看到了你们,就像看到了他一样!”刘继旭的父亲怀抱着瓜子,哽咽着没能继续说下去。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我们带了些家里的特产来接(“接”是京山民间方言,意为礼物的意思)你们”。
刘继旭的母亲挨个把香喷的瓜子递到我们手里,我们一直举起的右手这才放了下来,满怀敬畏地接过烈士母亲寄托了无限思念和博爱的瓜子。喷香的瓜子混合着凝重的氛围,我相信全连战友的心里,都升腾起对于烈士战友的怀念,还有对于烈士父母的愧疚。面对如此慈爱的烈士父母,我们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指导员动情地说:“让我们用深深的鞠躬,向刘继旭同志的父母表示我们最真挚的谢意和敬意”。
烈士父母满脸泪痕地还以深深的鞠躬,指导员连忙扶住他们,亲自把他们扶进了休息的房间。京山籍的战友也跟着涌了进来,我拿来干净毛巾,端来洗脸水,这让两位老人非常过意不去。其实,我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些了。
我把李久清拉出来,他知道我要说什么,他说他都安排好了。李久清一直负责伙食工作,相信他会安排好刘继旭父母的生活的。
我们几个京山老乡抢着打来了热水,晚饭后又都不约而同地跑到老人的房间里来陪老人,当然其他地方的战友也都相继来看了两位老人。一直守在身边的就是几个京山老乡了,其他战友知道,这个特殊空间是属于我们的。
一盆洗脸水我们抢着端来,又抢着去倒。洗澡水也是抢着端来,守在门外等老人洗好后,又都抢着去倒。抢不到的,就给老人挤牙膏,实在没事了就轮流陪在老人身边说话,并开始变着花样给老人买水果。
我们的行为惹得两位老人一次又一次地热泪纵横,我知道,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而对于失子之痛的抚慰,远不是这样的行为能够抚平的。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26) 八六年六月二十六日,晴,高温。
上午八点,营区大礼堂。
主席台上方悬挂一幅红底白字大条幅:“老山地区八里河东山对越作战庆功大会”,主席台两侧鲜花簇拥,台中央一长条办公桌一字排开,盖上起绒的腥红蒙布,便显得庄重喜庆。台后中央墙正中,挂一枚新式军徽,军微两侧各斜插五面红旗。勤务兵们在对音响作最后的检验,已经就坐的全团官兵,在各自连队值班干部的带动下,正在进行拉歌比赛,嘹亮的歌声把礼堂的玻璃震得琵琵直抖。
八点三十分,团首长们在主席台上坐定,政治处主任命令全场起立,军嫂们手捧鲜花从右侧前门进入礼堂,礼堂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军嫂们用鞠躬对掌声表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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