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舟面上笑容讽刺:“可若将百姓缴纳的赋税养军队,那当今陛下便无法在各处修建行宫了。”
“一国之君,怎可耽于享乐?”容昭拧紧眉:“为君为相之人,都怕史官手中的笔,当今陛下便不怕遗臭万年吗?”
“如今,怕是史官手中的笔都不能自由了。”明砚舟缓缓开口:“容昭,若我们无法翻青州一案,你我之名伴随着污名与谩骂流传后世,到那时,你可会后悔?”
容昭笑起来:“怎会后悔?坚守正道,做正义之事,便是污名流于后世又如何,对得起良心便好。他们怕史官手下的笔,我不怕,我只盼着真相大白于天下!”
明砚舟深深地望着她,最终不由自主地勾起唇:“我也不怕,若有朝一日我们与真相背道而驰,那便盼着在史书之上,我的名字可以挡在你的名字之前。”
容昭笑起来:“莫要说这些丧气之言,我们定会如愿以偿的。”
明砚舟闻言,弯了眉眼,面上愠色倏然间散去。
众人在城门处等了近一个时辰,马车都未曾往前挪一步。
容昭一行几人倒不如何疲累,但外头站着的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
有领着幼童千里迢迢来汴京城求医问药的夫妇,那孩子在风中吹了许久,此刻又发起烧来。
那对夫妇面容焦急,苦苦哀求了城门处的官差许久,对方却仍不放行。
妇人哀哀地哭着,容昭离得远,从马车中望去仍是看不真切,只听见隐约有哭声传来。
官差似被她哭得烦了,又因着几位平时并无可能见到的大人均候在此处,担心因此冲撞了他们,便推搡了妇人几下,企图将她赶远些。
远道而来,又在城门处候了数个时辰的弱女子怎扛得住这几下,加上心下慌张,一下便摔倒在地,被石子刮破了手背上的皮。
那妇人的丈夫抱着孩子,双目血红,他艰难地搀扶起自己的妻子,转而面向那动手的官差,扬声道:“你们受百姓赋税供养,却不为百姓谋福祉,以手中权利欺之压之,如尔等之人,怎配为官?”
那官差被他一番话当众下了面子,顿时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未用力,是她自己未曾站稳!”
“她一介弱女子,便是有何处不对,你怎可动手?且我们已在此候了许久,水米未进,能站着便已是极限!”
那官差眼看着收不了场,不由抬眼向自己的上峰求救。
汴京城的都尉过去在此处或能算个人物,可今日在此的哪位不是随意走两步,便可将他们如蝼蚁一般碾死之人?
那都尉又何敢说什么,只和软了态度,将那对夫妇请到一旁去稍事休息。
虞兰川早便拧紧了眉,但见人群中已恢复平静,他便耐着性子未曾开口。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那突厥的使臣才姗姗来迟。
只见那为首之人身材魁梧,面容粗犷,身着厚厚的毛毡,头戴兽皮帽。那双眼瞧着便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一行数十人,自官道之上策着马缓缓而来。其中还有一位身穿粉色纱裙的女子,纱裙外头披着件白色的狐裘,面上戴着块面纱,只一双如鹿一般的大眼睛露在外头。
马蹄扬起的灰尘扑了一旁的百姓满头满脸,可百姓们俱是敢怒而不敢言。
使臣队伍来到了城门口,礼部尚书马仲远神情殷勤,往外走了几步欲迎他们于城下。
马仲远先朝那为首之人行了礼,道:“使臣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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