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那是块钢板!
这下不止被困的两个人彻底绝望了,就连鲁一弃也几乎放弃。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看来真的要牺牲自己了,拼着被群蛇钻体,也要救下大伯和倪三哥。再有其他办法……那除非子弹能转弯。
蛇群蠕动得更加卖力,离他们三人已经只有一尺多远……
此时的鲁承祖已经被勒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闭着嘴唇也紧闭着双眼。独眼却是瞪大他唯一的眼睛,看着渐渐逼近的蛇群,他也紧闭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是惊恐得说不出。
鲁一弃也不说一句话,他也紧闭嘴唇,但他没闭眼睛,也没睁眼睛,他把眼睛眯得很细很细,他是在看,他更是在感觉,那钢板在他眼中,也在他的脑中拉近、再拉近……,那距离已经可以做出毫米以内的判断而没有误差。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个角度,一个转折。
蛇群的最前端已经到了脚前一尺不到的距离……
鲁一弃左手一扬,一片银色翻滚着飞出,直飞向那钢板正中的下边沿。在那朵银色飞出一半多的时候,枪响了,一颗子弹飞出,奔那银色追了过去,并恰到好处的在下边沿处追到。“铛”的一声脆响,那银色在子弹的撞击下不知道飞向了哪里。而子弹也在那片银色的碰撞下改变了方向,飞向了那块阴阳太极鱼。那太极鱼似乎很脆弱,一个碰击便碎做几块,散落一地。
抛银元,撞子弹,借角度,改方向,太极板,一招碎。这一切就像是在变魔术。但鲁承祖并未看到,他现在已经紧闭双眼,不知道意识是否清楚。这一切独眼却是全看在眼里,他睁大眼睛,也张大了嘴,一时都忘记了蛇群的威胁。虽然他对鲁一弃所做的一切都不感到惊讶,认为那都是情理之中。但对这匪夷所思的一枪,他仍禁不住地感慨、赞叹,鲁一弃在他的眼中,不,应该是在他心目中,简直就是一个神。
“嘎嘣”,这声音三个人都听见了,而且鲁承祖和独眼的感觉更清晰。他们不止是听到声音,他们身上还感觉一松,那门兽腹中的机括不再做力了。但他们依旧无法挣脱,那机括只是停住,却并未松脱。这就是解和破可能出现的差别,解,可以松全部扣儿,破,有可能只松开扣儿的局部。
蛇群距离他们只有巴掌长的距离……
“怎么,你们还动不了?”鲁一弃真急了,他表情虽然还是很镇静,但汗已经下来了。“这丝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么难脱开。”
由于机括不再有力,鲁承祖终于透了口气,睁开了眼,也听到了鲁一弃的话,就随口答道:“天湖鲛链”
啊!这就是“天湖鲛链”!“天湖鲛链”就是这么一根透明的细丝……
他拿出自己的手帕,然后解开裤子,一泡尿撒在手帕上。蛇已到脚边,他还能轻松的撒出尿来,要么他的一颗心真不是肉做的,要么他就是被吓出的尿。都不是,一弃释怀了,他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二人不会死了,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天湖鲛链”的解法。
他的这泡尿撒得很舒畅,这是他进到这宅子里来最惬意的时刻,是的,那是因为他的脑中已把需要的都搜罗到了,他脑中确实有千古好手段。
《异开物》有记载,“天湖有鲛,活百年,尾裂产物,长而不断,其韧如钢,谓之链。”
《诸解…仙玄记》有一章写道:“天湖鲛,产链,缠不松,独畏人溺,抹之自解。”
他迅速把泡足尿液的手帕在大伯和独眼身上的勒痕上擦抹了几下,奇迹发生了,那细丝快速抻长,然后犹如活的鳝鱼般自行滑脱。
最前面的一条“金针蛇”已经在啃咬独眼的软牛皮靴了,独眼顾不上深透一口气,全身抖动几下,甩掉了所有的“天湖鲛链”,一个踢脚,把那蛇踢下台阶,然后手往门兽身上一撑,双脚一纵,站到了门兽的顶上。
鲁承祖也全身脱出,他横走两步,和鲁一弃站在并排。看得出,他受的伤更重了,他连松脱后的几口深呼吸都显得无力和艰难,话更是说不出来。
蛇群追逼过来,鲁一弃准备推垂花门,退入正院。伸出的手还没触及到门就被大伯一把抓住,大伯用恍惚的目光看着他,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与此同时,独眼也看出他的意图,大叫道:“别推门,门后再有活坎,前后一夹,我们就没跑了。”那怎么办,蛇也已经到脚边。
鲁承祖突然猛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声,就象被痰堵住,接着张嘴一阵干呕,终于吐出一滩紫黑的淤血,把一堆金色的小蛇染成紫黑。这口淤血一出,顿时,他的精神好了许多,他刚刚还恍惚的眼光一下子变得精光闪烁。他快速的从木箱的底部抽屉中拿出一把弯柄弧形新月斧,一甩手,向左侧的垂莲柱直飞过去。一页银光从垂莲柱上划过,然后旋转个弧线飞回原地。鲁承祖伸手接住,然后再次脱手抛出,又向右侧垂莲柱飞去,依旧是一页银光从柱子上划过,依旧是旋转了个弧线又飞回鲁承祖手中。
“老三,扯它下来,让金针归巢。”鲁承祖话音未落,独眼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一抖手,“迁神飞爪”“哗啷啷”一声就抓住了垂莲柱,随着响亮的木头断裂声,一根垂莲柱掉落在蛇群当中,紧接着,另一根也砰然落入。
蛇群被砸得一阵乱窜,但随后马上反应过来,砸到它们的是自己的家,于是争先恐后的顺着怪脸的眼睛还有断裂处的口子,爬入了垂莲柱。不一会儿,就把两根中空的垂莲柱塞得满满的。
最后的关头,这就是演义、传奇中常提到的最后关头?鲁一弃心中在想。英雄好汉总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那我们三个也算得上是英雄好汉了。可这英雄好汉是真不好做。
独眼双脚一软,顺着“五足兽”滑落地上。鲁承祖早就跌坐在尘埃。鲁一弃是最镇定最轻松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贴身的两层褂子已经湿透。他站在那里,腰背挺立得很直,呼吸异常的平稳,就象一座凛然的山岳。
刚才这惊心动魄的一刻似乎诱发了他的狂暴之气,他掏出子弹一颗一颗狠狠地塞进弹仓,他觉得浑身弥漫着一股要与人一决生死的冲动。
但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茫然,一丝无奈,决一生死!和谁?拔剑四顾,只有天高地荒。到现在他还没见到对家一个人影,自己这几个人就一直在和一些死扣子、活坎子拼着命,“燕归廊”还折了瞎子,大伯也已两度受伤。
他觉得有些不值,他不知道是否有此必要。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地上的垂莲柱里蛇在发出“嘶嘶”的声音。鲁一弃在等待,他在等待大伯和独眼恢复。他回头看了看那些蛇,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有些奇怪,他知道大伯抛接的斧子类似江湖上的暗器回旋镖,他知道大伯用斧子把垂莲柱划出缺口那样独眼才能拉断柱子,但他不知道这些蛇为什么会全部自己钻回柱子。其实那木头是“苗谷暖桐”,此木不知是何原因,温度总高过周边环境许多,是“金针蛇”最贪恋的巢穴。鲁一弃虽然奇怪,但他没问,他知道现在不合适问,他知道,需要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
一阵小北风刮过,吹得鲁承祖和独眼身上破布乱飘,那是刚才被“天湖鲛链”勒破的口子,象刀割的一般。
鲁一弃觉得很是寒冷。那是因为贴身的衣服湿了,那是因为夜至三更分外寒了,那是因为……是因为背后半开的门内确实有股寒气透出,直往他的脖领里钻,钻进去紧紧贴住后背心,一刹那间,他全身所有鸡皮疙瘩爆起。
独眼已经恢复过来,他身上穿着多为牛皮所制,承受力高,所以受伤比鲁承祖轻多了。他收好了“迁神爪”,捡回了“雨金刚”,就在他从鲁一弃脚边拎起银酒壶的时候,一抬头,他从两扇门间的空隙中看到许多个闪着寒光的圆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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