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边,小哑巴扑哧一声,偷偷笑出了声音。郭蓉转头看她,小哑巴却吐了吐舌头。将头扭了过去。
这边萧言赶到了马扩身边,马扩却用颇为玩味的眼神打量着萧言,萧言有点尴尬,只是笑道:“我是她叔,我是她叔…………”
马扩哈哈一笑:“管他是什么…………只要能让郭都管和俺们大宋一条心,站在一条船上,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打紧?萧宣赞,我们且赶路吧,宣帅正在河间翘悬望!”
节堂下脚步声曩曩作响,却是郭大郎昂从阶下走了上来。从易州赶回来,他脸上并没有半分困顿之色,仍然显得精悍而且沉稳。而被郭药师这样调来遣去,十余天功夫,从涿州到易州,再从易州回到涿州,他脸上也没有半分不平之色。
郭药师站在帅案之后,只是负手看着自己这个假子。
郭大郎稳稳的走到帅案之前,大礼参拜:“孩儿见过爹爹!”
郭药师一笑:“罢了,起来吧,算是辛苦你了,一路可顺利?赵鹤寿和你,将易州两三千兵都带回来了?路上没有什么麻烦吧?”
郭大郎起身,一如往常的恭谨陪笑道:“仗着爹爹打下的常胜军虎威,一路上怎么会有什么麻烦?易州和涿州,不过三两天的路程,也谈不上什么辛苦。弟兄们都感念爹爹处事公断,知道他们远戍易州清苦,特特调回来,大家劳逸平均,一路回来,人欢马腾,高兴得了不得。”
郭药师看着郭大郎恭谨的笑容,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掀翻眼前帅案,大吼出声!
可到了他这个位置,有的时候也做不得快意之事。
只有假作宽慰的哈哈一笑:“阿蓉去了宋营,眼下我们孤处辽境,前头是大石林牙和萧大王,后头还有燕京城,夹在当间,不得不小心万分!这个时候,我们父子俩正要凑在一起同心协力,应付这个危局,这才急急将你调回来,让你吃了辛苦了…………只要能过去,我常胜军眼前前景,将比燕地平原还要广阔!你是我郭家千里驹,自然会有出镇方面的机会,阿蓉女孩子,嫁个富贵人家也就罢了,我这点基业,将来还怕不是你的?”
郭大郎只是躬身陪笑:“孩儿敢不从命,至于爹爹基业之事,爹爹春秋正盛,哪里谈得上这个?将来孩儿协助爹爹打出更大一番局面,这才有脸谈到出镇方面的事情…………眼下没有其他的,孩儿一定尽心竭力,协助爹爹度过眼前一时危难之局!”
郭大郎说得越诚挚,郭药师心中愤懑,却是越来越不可遏制。眼前景物一换,依稀已经是辽东景象。营帐当中,一个模样和郭大郎依稀仿佛的中年大汉,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他被几名辽人皮室按钵禁卫牢牢按住。他却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戟指向自己:“郭药师,你出卖俺!你出卖俺!鬼神实鉴,你将来也是俺这般下场!”
眼前景物,一下变作粉碎,再睁眼时,只是郭大郎直挺挺的站在他的身前,一脸关切。而自己双手,已经撑在了帅案上头。
郭药师定定神,再不想多说下去,低声吩咐:“你且退下,这些日子,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父子…………一心。有你在身边,我也放心许多。你哪里也不必去,只是在我身边襄赞一切,大郎,我现在须臾离不得你!”
郭大郎神色不动,只是躬身领命:“是,孩儿绝不离开爹爹身边一步!”
郭药师再无多话,挥手让他退下,郭大郎行礼之后,稳稳转身退步出去。
等到他走开不见,郭药师才颓然坐倒,按着额头半晌之后,才低声冷笑:“我和你一般下场?我却要你董家,从此断子绝孙!”
“传宣帅府赞画萧言觐见!”
呼喝传令的声音,从童贯宣帅衙署深处节堂,一直向外传出来。那些高大的胜捷军亲卫之士,顶盔贯甲,站得笔直,传呼之声,且响且厚,一直震到人的心底。
萧言站在宣帅府衙署门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童贯传见,比他想象中更快。他们初抵河间府不过三两个时辰,才安顿下来用过晚饭,就已经来了宣帅府亲将,通传马扩带着萧言觐见!
等于说,萧言本来打算好好体会一下宋地城市风物的打算,又是落空。
宋朝本来就是后世小白领心目中一个神话般富丽的王朝,萧言从辽地千辛万苦,一路出生入死的好容易来到这里,又是他打定了主意准备将来安身立命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想好好领略一番?
结果在雄州,他给关了好几天就是看头顶四方天。从雄州出的时候,只看到满城都是兵,乱哄哄的也无足观。夜入河间府,已经感到这种河北大城,与一路经行截然不同。城墙且高且厚,进入城中,街巷整齐,房屋济楚。但满城火把照耀之下,看到的还是乱哄哄的兵马和大群大群精疲力竭的民夫。
想象中的富丽繁华,并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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