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昭命绕道至巩都,一是为伤者求医问药,二是为亡者置办棺木。
因着仪梁城外那布庄经营所需,无咎手下船队走南闯北跑商,在巩都自也识得些人。
江湖人收钱办事,向来爽利不多嘴,事情很快就妥了。
原本无咎建议将十四名阵亡者就地葬在巩都郊外,李恪昭却坚持当初的承诺,要将他们全都带回缙国。
无咎劝说不下,便问当地漕帮多租用了几艘船。
为尽快让亡者入土为安,同时也怕逗留太久夜长梦多,他们前后只在巩都停留了四日三夜,待众人伤势大致稳住,船队便启程全速驶往遂锦。
离开巩都的当日岁行云便醒了,醒时身在陌生的船舱地榻上,明秀正在为她上药。
她最重的伤在后背,自是趴卧之姿。
除后背重伤外,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外伤十余处。明秀上药动作已算轻,但架不住她伤处太多,直疼得脑门发木,咬牙频频倒吸凉气。
根本就是疼醒的。
察觉她醒来,明秀扭头端详她脸色片刻,又把了脉,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疼就好,如此才算当真稳住了。”
上完药,将伤处妥帖裹好,明秀替她穿好中衣,小心扶她坐起。
岁行云浑身是伤,哪儿哪儿都疼,便是有人扶着,要坐起身也非易事,得一点点慢慢挪。
中途数次疼得险些喘不上气,费了好半晌才勉强靠坐稳当。
“眼下诸多不便,只有凉水将就喝,”明秀拿了水囊小心喂过去,却半垂眼帘避过与她四目相接,“无咎说,再过几日进了澜沧江才无后顾之忧,那时只要有码头就能靠岸寻些热水热食。”
岁行云向来不是娇气之人,倒不在意热水冷水。就着水囊抿了小口,干涸的唇得到滋润,她顺过那口气,便接连向明秀发问。
“公子可无恙?咱们的人活了几个?伤得重吗?叶冉现下是何情形?”
昏睡多日初醒,嗓音干涩沙哑到让她自己都不忍卒听。可此刻哪顾得这许多?
“公子毫发无损,”明秀抬眼觑向她血色尽失的唇,“连我在内总共活了十九个,你与叶冉伤得最重。你是失血过多,叶冉失了右腿。”
岁行云缓缓闭目,后脑勺轻抵身后船壁,中气不足地喑哑轻道:“与他相比,我失点血算个屁。”
失掉的血养养就有了,伤口再深也会愈合,最惨不过就背上留道疤,总归还全须全尾。
而叶冉,却再不是从前的叶冉了。
对于叶冉的困境,眼下谁都无计可施,气氛登时陷入沉重。
待到岁行云重新睁眼,明秀便道:“你才醒,还是少说话为好。听我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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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无咎带了五十人,恰在岁行云与叶冉倒地前赶到。
彼时岁行云已撑到近乎麻木,只盯着对方首领打算玉石俱焚,叶冉却是察觉到无咎等人到来的。
叶冉之所以与岁行云同时动作扑向齐文周,正是为吸引对方注意,让无咎可更隐蔽地近前来攻其不备。
趁齐文周等人的心思全在岁行云与叶冉,无咎带人悄无声息地自草丛匍匐趋近,堪堪赶在她断齐文周一臂后接手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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